萧珺望了一眼杨政道:“看着尧君素的名字,老身心里有些往事伤心。”
“是何往事,不妨给孙儿说说。”
萧珺零零散散说起往日旧时,不时提及尧君素,萧珺叹道:“老身没有干预什么政事,唯有尧君素是政事差遣,若非老身使唤,尧君素也未必会死在河东。”
杨政道一边点头一边看着草稿,安慰说道:“祖母不必伤怀,人臣尽忠而亡,理所应当。”
“唉。”萧珺叹道:“当年尧君素若是顺应大势,归顺大唐,也许今天还能见到老身。”
“祖母宽心就是,前朝忠臣多矣,何止尧君素一人,阴世师、陈棱、骨仪哪个不是为国捐躯。”政道言。
“唯有尧君素因老身而死,这才倍感愧疚。”
杨政道言:“听说皇上将所有州县,划分十道,过了年就要巡游河东道,并安抚从关外内迁的百姓。祖母不如请旨一同赶往河东,兴许能祭拜尧君素坟墓。”
“如此甚好。”悉闻唐太宗要安抚河东,萧珺不由得想起当年定襄县的内迁百姓,面带喜色,欣然应允。
大唐贞观十二年,公元638年,唐太宗李世民驾幸河东道,随行的皇室宗亲、文武大臣、地方名士,不计其数。萧珺也随宗室前往河东道巡游。
大军行至河东境内,杨政道拍马来到萧珺所乘车辇跟前,萧珺掀开车帘问道:“何时能到定襄县?”
杨政道言:“回禀祖母,皇上已经传旨,将亲往临汾宫,午饭之后便可路过定襄。”
“若到定襄,老身望几眼就行,莫耽误了皇上的大事。”
“孙儿明白。”
等唐太宗李世民巡游临近定襄县时,忽然叫停了御辇,李世民问道:“下一站是哪个州县。”
随行太监道:“听向导官说,下站就到定襄县了。”
“定襄?不就是从关外迁回的河东百姓么?”
“皇上记得可真清楚,就是从关外内迁的百姓。”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传下旨意,请萧娘娘随朕一同前往定襄县看望百姓,没有萧娘娘,朕就没有这个定襄县。”
“遵旨。”
圣旨传下,到了午时过后,唐太宗李世民和萧珺一同来到定襄县,李世民御辇在前,萧珺的车辇在后,县令率领全县百姓夹道跪拜,伏地叩首。
大唐天子李世民看望百姓,也就是个仪式,走走过场,毕竟沿途遇到的百姓多了,而萧珺重返定襄,已经是古稀之年,这里的百姓上点岁数的多少还有些后隋王朝的情节,拜见萧娘娘,那时实至名归,理所应当。
一番拜谒,萧珺纵观定襄县百姓安宁,安居乐业,总算长舒一口气,陪在身侧的杨政道说道:“祖母恩德,泽露定襄万民,古往今来,难有女子能媲美呀。”
“百姓能有好日子,不在老身,而在万民赶上了盛世。”
“盛世?”
“是啊,大唐盛世。”萧珺言语意味深长,祖孙二人远远望着,偏西的日头,感受了大唐王朝的盛世。
跟随唐太宗李世民在河东几个郡县巡游之后,大军御临永济。也是多日巡游,旅途劳顿,李世民传旨随行人士,可随意转转,自行游览一番。
旨意传下,杨政道快步来到萧珺车辇近前,对萧珺说道:“祖母,皇上传旨让随行人等,自行游览。孙儿打听过了,永济果真有处尧君素墓。”
“哦,此话当真?”
“墓碑就在前面不远之处。”
“快带老身去瞧瞧。”
杨政道扶着萧珺快步走到不远处的尧君素坟前,只见一处灰黑的墓碑映入眼帘,碑不算大,但上面清晰刻着“隋鹰击郎将尧君素之墓”。萧珺是上了年纪的人,一时间忍不住老泪纵横,潸然动情。
萧珺略带颤抖跪了下来,含泪说道:“尧公啊,若不是老身当年命你传旨西京,你也不会命丧永济。”说着,萧珺手绢遮面哭泣出来。
正在哭祭尧君素之时,只听有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闻听一声喊,众人纷纷转身跪拜唐太宗李世民,唯有萧珺背对李世民,依旧面跪尧君素,一个太监走到萧珺近前,弯下身子低声说道:“萧娘娘,您怎么能哭尧君素呢,他当年抗拒天威,拒不归顺我大唐高祖武皇帝,尧君素是死有余辜呀。”
萧珺呆呆望着尧君素的墓碑,她知道李世民就在自己身后,漠然反问道:“若皇帝陛下也这么想,当初又何必流放裴虔通?”
李世民这才说道:“萧娘娘说的是,时局不同,忠奸有别,传朕的旨意‘隋故鹰击郎将尧君素,虽桀犬吠尧,有乖倒戈之志,而疾风劲草,实表岁寒之心;可赠蒲州刺史,仍访其子孙以闻’。”
萧珺一听李世民不但没有责怪,反而追赠尧君素蒲州刺史,倍加感怀,赶忙起身,又转过身来,拜谢李世民,身逢明主众人是皆大欢喜。 真可谓:
反王称雄数载中,至死不降数尧公。
恪守臣节难夺志,孤心难改筑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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