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洛郗政也这样唤过她无数次,却都没有此时这一次来得让她心神剧震。
宁仲即心头也是一跳,脱口而出一声“阿政”,却又慌忙了口:“阿政......陛下!”
“政哥哥!”洛漓瑶连一个眼神都未分给他,将匕首收好,一把便将他推开,便径直跑到了床榻边,直接抓住了
洛郗政伸向她的手,“我在!我在这!”
依旧是熟悉的触感,依旧是宽厚的手掌,温度却是快要刺骨的冰凉——这是流失了太多生机的症状。
她看着他已经有些涣散却依旧盯着自己的漆黑瞳孔,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强自平静地道:“我从楚令泽那里拿来了快速治愈伤口的药方,我、我已经试过了......你别说话了,我让越真给你上药......”
洛郗政从未见过这样在自己面前泪流不止的洛漓瑶,他轻轻叹了口气,强行扯了扯嘴角,对她露出一个虚弱至极的笑容来:“你这是......在为了我......而哭?”
“谁说的!”洛漓瑶连忙伸手去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却越擦越多,语气也越来越哽咽,“我自私得很,我是在为自己哭——要是没了你,我怎么办?!”
听得她这么说,洛郗政眼中和唇边的笑意便更深了几分,心口那因为伤口的剧痛在此刻似乎也尽数化为了对她的怜惜之情。
他轻轻抬手,想要覆上她的脸颊,为她擦去泪水。
但是他此刻实在是太过虚弱了,本是咫尺的距离、本是简单的动作,他却根本没有了支撑的力气。
洛漓瑶心头顿时更痛,主动地跪坐在了床榻边,俯身将自己的脸颊贴上了他伸出的那只手,任由他用指腹去反复擦拭着止不住的泪水,全身都在颤抖着。
“别哭......没了我,你应该......高兴的......”
“我高兴个鬼!”洛漓瑶颤抖着,用自己平常根本不会说的话反驳他,“你要是真敢死了,我才不会为你守丧!我、我立刻就随便找个稍微顺眼的嫁了,然后让新帝给我建一座公主府,养好多好看的面首,天天都腻在男人堆里......”
本是说来气洛郗政的话,可是她越说,洛郗政眼角眉梢的笑意便越浓。
说到后面,她便是真的已经泣不成声了——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接受了自己的内心,也是她第一次正视着他的眼睛、从中找到了那份自己之前避之不及的深刻情意,更是她第一次将自己忍了太久太久已经忍进了自己骨子里的滔天爱意,完完全全地展现给他。
洛郗政感受到了,所以他那凌厉且威仪天成的的眉眼此时满含着柔情:“好......只要......瑶儿......好好的......”
伤及了心脉的一刀,让他虚弱至极的时候,每说一句话都有些鲜血从口中溢出——他说出的话语也因此破碎不
堪、且几乎微不可闻。
洛漓瑶只得又俯下些身子,几乎要将脸颊贴上了他的,与他四目相对。
她听着他虚弱的言语,陡然瞪大了眼睛,点点滴滴的泪水便直接掉落在了他惨白的面容之上。
他说:“床榻下暗格......千秋匣......是辰朔。”
“你......你竟然......你竟然——”
洛漓瑶不断地为他擦拭着口中溢出的鲜血,泪水朦胧了视线,脑海中他的样子却愈发清晰——他温柔地凝睇自己的样子,他皱着眉审视自己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哄着自己的样子......无数的模样,都交织成了那一刻他微笑着揽住了自己腰肢、对自己说“没事了”的样子。
让洛漓瑶不自禁爱上的那个人,终究还是洛郗政。
让洛郗政最放心不下的那个人,终究还是洛漓瑶。
他强撑着一口气,对洛漓瑶身后怔然的宁仲即道:“在朕之后......一切......都由漓瑶做主——若敢不从......杀。”
洛漓瑶与他额头相抵,泪水顿时便湿润了他惨白的俊朗面容。
年少之时不识爱恨,如今才知,此生能让自己最心动的人,也是唯一能让自己一尝撕心裂肺之味的人。
其实那种痛楚岂止是撕心裂肺,简直剜骨焚心、生不如死。
洛郗政艰难地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应该就快要看不见她了,所以他眷恋不已、不放过任何机会,要将她深深刻在自己的灵魂每一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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