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低喝,手中盈盈出现一把莹莹如玉脉脉如月的长剑,趁着这阵落叶雨,莫北辰在他人未睁开眼之时飞一般朝黑衣人袭去。
所有人都有一刹那的心惊胆战。这堪比狂风的真气,到底要有几年的修为?
夏泠然趁黑衣人发呆,突破封口,重袭一名黑衣人。但是,黑衣人却只是后退数步,衣衫割裂,皮肉却丝毫无伤。
见鬼。
夏泠然眼神突然凌厉,连抗数人,击开他们的包围,借着黑衣人硬如金石的躯体后翻,同时抛起其中一人。
夏泠然退回皇帝身边,与文一护住皇帝。文二此时身受重伤,被落叶雨中的莫北辰给扔了过来。
文一接住文二,将他轻放于地,刚要察看文二身上恐怖的棍伤时,一个蓝瓶子险险擦过他的脸飞到文二身上,同时传来那个青年清劲的声音:“快帮你兄弟擦药,否则他变成废人我可不管。”
文一抬头看向夏泠然,眼中征询,见他点头,忙蹲身帮文二擦药治伤。
夏泠然此时一人护住后面四人,脸绷得发紧。现在只要有两个以上的黑衣人来袭,只怕后面几个都有危险。
但情况似乎很乐观。
那个年青人像个磁石一样,落叶雨紧紧绕转成一圈,黑衣人都被围困在里面,出来不得,只攻击他一人。
“妈的,你们几个,不是让你们不要靠近吗?站远点,我不想杀人。看吧,我的宝贝青辰快被你们给弄脏。”
落叶雨里不时传来青年的怒吼声,随着声音的起落,几只手臂,几个人头,甚至是玄棍都飞离出来,和马车的碎片一样散落于地,很是狼藉。
夏泠然心里一寒,这些黑衣人招式奇特,最难以对付的便是他们铜墙铁壁般的身体。如今,青年居然能够用剑切开他们的身体……
突地,堪堪后退几步,夏泠然躲过直飞过来的一个银色面具。
侧目而视,只见文一和文二正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面具,一脸恐慌。
“他……”文二瞬间忘了身上的伤痛,结结巴巴地脱口蹦出一个字。
夏泠然定睛一看,只觉全身发凉,这地上的银色面具竟是鬼王的,狰狞的银色獠牙慢慢溢下红得发紫的血迹。
转头,所有人都看向落叶雨中,只见漫天飞舞的落叶愈来愈多,散发开来的真气掀起所有人的衣衫,连周边参天大树的树枝都被刮得变形。
落叶堆里面,又是面具又是手臂又是人头的飞出来。
这边安存着的几人都没有心思感到恶心,专注地听着里面的打斗以及那人不时爆出的粗口:“他妈的,就剩你一个了,你还来……喂,不要啊……啊……”
话未说完,只听一个凄惨至极的叫声:“啊——”
这声音是那青年的。
夏泠然当即心里漏拍一下,难道那青年出事了……他握紧手中的剑,眼里有着淡淡的担忧。
砰的一声,所有人还没得及看清楚,一个重物被抛到大树上,然后重重落下。
夏泠然从未发现呼吸能这么快,眼里没有冷静自持,竟有不忍再看的想法。那个尸体全身是血,连表面的皮肤都找不出一块像样的。
仿佛过了一千年,落叶雨慢慢地停止飘动,纷纷扬扬落下,覆盖住了地上的尸体和残物,连同血迹也渐渐盖住消失了。
此时的风轻轻地飘,拂过他们的脸,轻柔得好像女子温润的玉手。
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还在飘扬。不知是不是因为反光,灰蓝的衣衫上竟有一股淡淡的柔和的暖光。
是他。
他还活着。
夏泠然有片刻的室息。有一种庆幸甚至是喜悦的心情。不知是为谁。
青年缓缓转身,目光淡定地望着他们,但仔细一看,又有一股恼怒的神色。
他在生气,为什么?
五个或伤或站的人都望向他,心里有着淡淡的疑惑。
赢了,他不高兴,难道是因为敌手太难对付?
莫北辰心中很懊恼,刚才不应该一时兴奋就拿出“青辰”来。猝遇高手,他便用上这个百试不爽的杀招——拿青辰出来对敌。
青辰不是普通的剑。
用青辰时只需剑气伤人,剑身不沾血。但是,傀儡十八鬼身上的不是普通血,而是被丛苏加了料的怪血,在杀最后一个不算人的“人”时,他居然来个自爆,结果,青辰居然沾血了。
太秽气了。
莫北辰叹气,都怪他们,想罢用眼刀剜了五个灾星几眼。
但是朝他们一看,发现几个人眼睛全盯在自己脸上,莫北辰有些发悚,难道脸褪色了?还是血沾脸上了?难道早上脸没洗干净?
硬着头皮走上来,莫北辰恨恨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吗?”
其他几人忙移开目光,这人的实力厉害得惊人,不要得罪为好。唯有老实的文二,仍是瞪着眼睛盯住莫北辰的脸,然后摇头道:“不是。小兄弟,你的脸。”
“我的脸?”惨了,难道真的褪色?这下,莫北辰起了杀心。
“你的脸,变,黑了。”老实人没发觉情况有异,继续哼哧着忍痛说出话来。
“什么,你——”莫北辰一个“你”字没说完,手指晃悠着指向文二,你差点吓死我了。
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地狱门口逛了一圈的文二又想开口,好意地提醒他是不是中毒,但看到旁边夏大人和大哥文一都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话,这才罢口。
莫北辰摸摸脸,估摸了一阵子,这才心里了然,脸上这药膏是不能沾血的,沾血就变黑。看着面前几人疑惑的目光,莫北辰面不改色地说:“他们的血有毒,刚才脸上溅了几滴。”
这话是没错,傀儡十八鬼的血液的确有毒,他没事,不代表所有人没事。
莫君琰会如此难受便是因为伤口沾到他们的血。两三天没医,当今的释琰帝恐怕就要驾崩。
“你们老爷怕是不行了。”莫北辰无奈地叹气,要多惋惜就有多惋惜。当然,这话只说了半句。
“你——”原本就老泪纵横的吴公公这下更忍不住,大声号啕,也顾不上指责莫北辰,因为他所说的没错。刚才那些黑衣人就是如此意思。
夏泠然青衫狼狈,但气度仍在,眼中忧虑,闭目沉思了片刻后,回头对文一道:“你速去沈家求援。我先为老爷逼毒。”
文一脸上满是坚忍和疲惫,但这个硬汉子还是抱拳跪地后立即动身离开。
莫君琰攥紧腰间的衣襟,强忍痛楚撑起身来,淡淡道:“不必了,生死由命。若我未能挨过,家中一切就靠三儿。泠然,你要好好扶持他。”
夏泠然收剑归鞘,单膝点地,眼里沉寂道:“领命。”
莫君琰点头,把目光转向一旁干待着的莫北辰,尽管身受重伤,但威仪不减:“今日救命之恩,吾等必将还报。”
“嗯。”莫北辰心不在焉,看到皇帝死到临头没有惊慌的样子,他反而有些看不下去。
“等我需要了,自然会找你们索报。”他摆了摆手说道,既然人家都快生离死别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凑数。
皇帝微微点头,不再说话,似乎刚才几句话已经用尽力气,他支撑不住站立又缓缓坐下。
夏泠然起身,淡然问道:“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宁辰。”
派暗影暗中调查,也只知道这青年名唤“宁辰”,其它的资料一概不知。夏泠然有些恍惚,“辰”,和那孩子的名一样。
林子又回复到原本的宁静平和。莫北辰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快到正中,但这个地方还是清幽一片。
也差不多该离开。莫北辰拍了拍身上的轻尘,淡漠道:“告辞。”
“告辞。”
背过身离开,莫北辰眼里清冷一片,但内心却有些纷乱。在这里,心软不是好事,但总有那么多事情让你心软,哎。
摇摇头,翩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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