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树一张小巧可爱的脸上飞上两抹红霞,除了眼角几处细微的鱼尾纹,很难想象她是一位年过四十的女子。
芊芊玉指,缓缓伸向紫月,在离她脸袋还剩下几寸距离的时候,指尖微微摇晃,不断画着圆,略显娇憨地道:
“你呀,你呀,竟然还想着这些东西,你在金戈院内还没看明白么,什么竖子情深,美人相依,那些自命风流的才子们写出来的东西,就是为了毒瞎我们女人的眼睛,让我们做那痴心情长的呆傻女子,妹妹你千万不要相信男人说的话。”
紫月笑着点了点头
“都听姐姐的。”
安京的月光比许多地方都要淡上许多,因为安京的人多,万家灯火齐齐照耀之下,月色反倒不如山林里的那样纯粹,这里的月色与人间烟火连成了一片。
靠近窗户,伸手推窗,南诏的夜晚处处闹市,她依在窗畔看着风景,冬日里最好卖的要数金丝糖画,麦芽糖制成的糖丝,在白色的纸上画出无数风景,有少年骑牛,有仙人指路,有高山峻岭,有斜风细雨俏佳人,最多的还数那些各地有名的侠士图画。
一个个孩子捧着糖图,一口吞掉日月,一口吃掉大侠,笑的好不开心。
紫月微微笑了,难得觅得一丝空闲,远离金戈院的喧嚣吵闹,望着安京的夜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已经渐渐有些淡化的人影,灰白的头发,欠揍的眼神,古怪的黑剑,那时候她还抱着胡琴,她还只是映月,正回忆着,她那比过去妩媚了无数倍的俏脸突然微微一凝。
只见远处的大街上,一个头发有些灰白的男子,从摊贩手里接过一张糖画,从紫月的角度能看出,那是一副栩栩如生的仕女群美图,只见那个可恶的家伙,丝毫没有男子风范地将糖画凑到面前,缓缓舔到嘴里。
紫月下意识揉了揉眼睛,转身拍了拍脸颊,再次回转过身子,哪里还有那家伙的身影。
莫非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见?
呸,谁日有所思了。
.......
安京城被划分为四大区域拱卫着皇城应天城,如果从高空俯瞰,便能看到相对比较热闹的南边朱雀区,各类游人络绎不绝,北边的玄武区,建筑风格相对更有规矩,整个玄武区居住着大量朝中重臣,上至秉持中正的尚书省的尚书令李建安,下至四五品的三省从事,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爱吃暖锅的尚书省左仆射便住在东边的青龙区。
以四神兽命名的四区域隐隐拱卫皇城。
黎明在天空吞吐青白,应天城内的浣衣局内却已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三五一群的宫女将从各宫各局送来的衣服床被等物件,分门别类,再有相应的宫女负责清洗,至于晾晒,又有专门的宫女负责,而每一个环节都有资历较深的女官负责督工。
但是今天浣衣局内所有的宫女,甚至那些女官都时不时往入口处的拱门望去,因为那里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权力很大,年纪却很小的女人。
宫内的女人都知道那个女人叫金晶,是去年突然上任的钦天监,以这些宫女的记忆来看,这位金晶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据说老钦天监去世前指名点姓一定要这个入门不过半年的姑娘做钦天鉴,当时这个决定令老钦天鉴的其余的弟子十分不满,后来甚至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不过这些宫女并不知道,之后的风波是怎么风平浪静的,只知道渐渐的宫里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这个年纪不过十六的小姑娘是皇帝陛下的钦天鉴这一事实。
而在这里所有人好奇的是,这些日子来,钦天鉴大人一次次跑来浣衣局,一个人蹲在衣局的门槛边究竟是要看什么,有这时间不应该去看那大大的罗盘和奇怪的仪器么。
即便是在浣衣局权利最大的女官们也没有办法得知,这位大人物到底是要干什么,更没有人敢招惹这位奇怪的大人物,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她之所以能经常出入禁宫,可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据说是因为,皇后娘娘十分喜欢这个钦天监,至于为什么,听说皇后娘娘和这位新任钦天鉴大人十分投契,以至于这个年纪轻轻的钦天鉴常年居住在皇后娘娘的永寿宫内。
日上三杆,年纪尚小的宫女们经过长时间的劳作已经有些吃力,只是在女官们的注视下,没有人敢偷懒罢了。
而这些小宫女中有一个名叫木芝的女孩,原本应该是粉嫩的脸蛋上全是冻疮留下的深红疤印,双手颤巍巍地在宫女服上擦了擦,做完了自己工作的她决定趁着所有人注视着那个大人物时,自己找个角落稍稍休息一下,真的,她真的只是打算稍稍休息一下。
可她刚刚将身子依靠在院墙的时候,便被领头的姑姑看到了。
这位姑姑可是出了名的严谨认真的,被那姑姑看到的那一刻,木芝便觉得自己的日子到头了。
当姑姑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在她惊骇的目光里扬起小细鞭的时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大人物会突然站在自己面前。
年过三十的姑姑是浣衣局的一位女官,当她看见钦天鉴大人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竟十分不敬地举着鞭子,下一刻她果断丢下鞭子,噗通跪在了地上。
可钦天监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而是转身对着木芝伸出一只手,笑着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木芝。”
“那你愿意跟姐姐走吗?”
木芝点了点头,缓缓跟着钦天鉴大人走出了浣衣局。
于是第二天全应天城的人都知道,新任钦天鉴,收了个徒弟,是浣衣局根红苗正的普通宫女。
而这些人对于这一切的不合理,全都归结于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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