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宛沉眸。
“那么刚刚的动静是怎么回事,我听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郡主说,是被您吓到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是么。”
“你怀疑本郡主么?”
钟宛抬头,只见少女披着降红的长裳,乌发如墨,湿漉漉的搭在肩上。她没穿鞋,莹白圆润的脚趾上还凝着一滴水珠。
“钟大人,钟宛。”
她看着他,他亦看着她,美人肤若凝脂,泛着微微桃粉。眸色琉璃般晶莹,透着潋滟的波光。
“臣,臣在。”
“你在怀疑本郡主么。”
他埋下了头,扶手作一揖。
“臣不敢,臣只是担忧郡主的安危。”
“那么你现在看到了,我没事。”
“是,臣这就退下。”
说完,钟宛一路低着头,脚步匆忙的离开了。
“郡主,当心着凉。”
已是入冬,这样折腾可不行,鸢时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嗯,你们守在外面,可别再让人来打扰我了。”
端木隰华略一点头,交代一句后,又进了假山。
“是。”
太液池,陆维桢已经换上了月白长衫,十分踌躇不安的站在一边。见她回来,他想要伸手,又缩回去,最终噎了半天,只问道。
“珠珠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当是谁给你拖延的时间。”
“这太危险了,你如何做到的?是同端木清嘉说了什么?”
“陆维桢,哦不,谢九思,好玩么。”
“我……”
“你把我当什么?”
他坚定道。
“我的心上人,我唯一认定的妻子。”
“是么,我记得先前你同我说,你爱上了别的女子。因感念七年里她对你不离不弃,已经同我前缘两尽,各不相干了呢。”
他用谢九思的身份告诉她,不必等待,把过去的一切都忘记。
而后又用陆维桢的身份,扮出深情款款的模样,对她百般撩拨。
一个人,两个身份,将她耍的团团转。偏她一往情深,活该被糟践欺骗。偏她自以为是,即便心里起了涟漪,也自诩绝不动情。
“谢九思,你说结束的时候,我以为这真的就是结束了,以至于决定把往后余生都拿来回忆。”
“但你为什么,又要再给出希望,却亲自碾碎呢。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差点就又要信了你。”
他到底,为了什么要这般作弄她呢。看着她重复跳入一个火坑,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得意?不屑,还是……
不管什么,一切都是在他的算计之中,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的吧。
陆维桢看着神情冷寂阴郁的少女,她不该有这样的情绪,是他的错。他以为是在保护她,但在这个过程里,自始至终都没顾及她的想法。
先是推开她,以为不让她陷入谢家的泥潭,算是远离了危险。但又忍不住靠近她,不想看她对他人动心示好,私心里想的,是把她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他从来没想过放弃她,却不知,这一推一拉之间,人心不是坚不可摧的。一颗有了裂隙的心,盛着的,又怎么会是最初的情感。
她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这场游戏就此结束,我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再信你。”
他默然,千言万语梗在心上,最终只是上前拿起地上的衣服,给她披上。
“珠珠儿,先穿上,当心着凉。”
“我知你现在怨我,恨我。是,我是个混账。我们先出去,等出去了,我解释给你听,给我一个辩白的机会可以么。”
“我爱你,珠珠儿,就算你认定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但我爱你是真的。”
她漠然道。
“这样的爱,我承受不起,你给别人吧,或许魏知弦会愿意。”
“唔。”
下一瞬她想说的话悉数被堵在了唇里,陆维桢上前,紧紧把她桎梏在怀里,他用力吻上她的唇。
她当然要反抗,手脚使了力想要挣脱,狠命捶打。陆维桢也不急,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双手别在后背,紧紧握着。
端木隰华皱眉,试图找机会咬上他的舌,谁知他灵活的很。一番纠缠下来,倒像是引得她与之共舞,一同沉沦了。
她看向他的眼里尽是愤怒,陆维桢却笑了。只要不是漠不关心,只要不是形如陌路的冷淡,生气也好。
半晌他松开她,少女气喘吁吁,满脸通红。
端木隰华眯了眯眼睛,下一刻,一脚把他踹下了水池。
……
她穿好了衣服,不再管他,向假山外面走去。
“郡主。”
鸢时领着两个侍女行了一礼。
“您怎么不泡了?奴婢刚刚听到似乎又有什么动静,是出什么事了么。”
“嗯,泡太久了,体力不支又摔倒了。不泡了,改天再说,走吧。”
“是。”
少女娇魇堪胜芙蓉,红唇也比擦了胭脂还要红艳几分,只是气质冷若冰霜,眉目之间含着森森怒火。
鸢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惊讶道。
“郡主,您的唇怎么破皮了。”
少女身形一僵,却并没有回答,只是转头冷冷瞧了她一眼。
鸢时噤声,不再多言,沉默的跟在她身后,一路出了御花园。
……
太液池,端木隰华一离开,隐在墙头的暗卫一跃而下,扶手作揖道。
“主子。”
“嗯。”
陆维桢从香汤里爬出来,他浑身都湿透了,水珠还在顺着头发向下滴落。不过,心情看上去倒还尚可。
“什么时候来的。”
“在您进假山的时候。”
陆维桢挑眉。
“你、”
“主子,属下什么都没看到。”
“……”
“这次为什么来得这样晚。”
“回主子,侯爷和君上那边出事了,两位夫人被人劫走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一冷,陆维桢起身。
“走吧,先离开皇宫再说。”
……
太极殿内,帝王寝宫,御床前除了围着的一群太医,还有被紧急传召入宫的南安王。汤药已经服,再过一刻钟,帝王便可苏醒。
端木清和看着床上的帝王,这次事情闹得很大,行宫还没来得及去看,不知是什么事,但他大概能断定结果。
皇后也遭了毒手,一直昏睡不醒,太医们只知是中了毒,却不知是什么毒。这么大的手笔,会是谁做的呢,他第一个人就想到了陆维桢。
但,凭他自己的力量肯定办不到,易容术,易容术。当世精通易容术的,恐怕只有陆家那几位了。
想到这里,他面色愈发凝重。医署见他忧心忡忡,眉头紧蹙,忍不住上前出言宽慰道。
“王爷不必担心,陛下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导致的昏厥,很快就能转醒。”
“嗯。”
“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近前的内侍慌慌张张喊了一声,张罗着拿水,拿枕头,一一侍候过后,方才扶着帝王坐起。
“皇兄。”
“阿和。”
端木清嘉挥手。
“你们都下去,朕有些话要和南安王单独说。”
“是。”
太医和侍从们一应退下,空荡荡的殿内只余下两人。
帝王沉声道。
“出来吧。”
隐在暗处的人一个翻身出现在他们面前,恭敬的扶手下拜,这是守在行宫内院的死士。
“陛下。”
“说说,行宫那边是什么情况。”
“两位夫人不见了,这是现场在柳夫人那里落下的东西。”
死士双手呈上,是一只小巧玲珑白瓷瓶,里面装着一些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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