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英借机狠狠咬上他的手指,齿尖深入皮肉,霎时血流如注。然而他也只是皱了皱眉,近乎温柔的应承下她所有的怒火。
药效起的很快,那双总是冻雪般,寒芒刺骨的黑眸,逐渐变得空洞无神。最后呆愣的同他对视着,仿若一具失了魂魄的空壳。
陆维桢试探的松开手,见她没有挣扎反抗,才放下心来,开始逐一问道。
“傅氏一族和晋王,是不是你做的。”
傅氏一族和晋王没落,魏家因此受到牵连。其中眼见着分到最大利益的人,就是皇后同珉王。
江如英摇头,回道。
“是陛下。”
“陛下受制于傅家已久,只恨不能连根拔起,此次东阳太子来北襄借粮,就是诱饵。暮帝忌惮太子,陛下忌惮傅家,他们达成了交易,互相为彼此除掉心头大患。”
江如英的语调无波无澜,虽十分僵硬,却不磕绊。这药要比他期待的预想效果好很多,见她停下不说了,陆维桢又问道。
“那么,他们具体是怎么做的。”
“太子来北襄借粮之前,陛下已经就东阳的饥荒和蝗祸做足了证据,把矛头指向傅家。但,另一边暮帝派去绑傅行玄的人却失手了,被另一伙人抓走。”
陆维桢凝眸,原来从最开始,他们就走错了方向。
无论是周稚弗还是自己,追踪到的线索俱是指向傅家。当时没细究其中根本,只顾着思考如何破解东阳僵局,一有证据他们就着人就绑了傅行玄。
现在想来,一切都太容易了,证据被发现的太明显了。傅家既是暗中行事,怎么会故意露出这样大的纰漏给他们抓住。
江如英还在继续向下说。
“没办法,陛下只能将计就计,伪造一些证据去暗示傅又山,傅行玄是被周稚弗绑走的。”
“他果真信了,不断对太子出手,可惜周稚弗命大得很,几次暗算都侥幸逃脱。后来不知怎么,太子不借粮了,改迎百里家回东阳。”
“因为找不到傅行玄,傅又山狗急跳墙,才在太子回东阳当日出手,那日太子本是必死的。”
陆维桢大概能猜出原因,但还是引导着她问下去。
“为什么陛下这么有把握,太子是必死的。”
“那天派去的刺客里,除了傅家,东阳也派了人,更有陛下得力的暗桩赵斯年在。所以,太子本是必死的。”
他了然,应是崔空龄和修明坏了他们的好事,拼死把太子救了回来。
“太子没死,陛下没有就此怀疑少府卿么。”
江如英点头,又摇头。
“怎么说。”
“功过相抵,虽然险些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在他生擒了刺客,留下了活口。且,是他私下找到晋王,一番说辞使端木淞甘愿自请离开皇族。”
“陛下原本只想除傅氏,赵斯年却顺带帮他打击了魏家。”
所以,端木清嘉才没有问罪修明。但江如英的一席话,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赵斯年。诚如她所说,自己实在是小看了他。
不过,傅氏一族和晋王被除掉,北襄不仅得了该有的本金,顺带拿了一份利润,对外更赚了一份好名声。
反观东阳,说好了处理周稚弗,到头来却折了三皇子,甚至差点连暮帝自己的恶行都要暴露。
“此番陛下同暮帝的交易,要怎么向东阳交代?”
“百里南絮。”
!陆维桢呼吸一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
朝阳宫,午时一刻,殿试其一已过,士子们递交了案卷,纷纷叩别帝王。待到殿内空无一人时,端木清嘉微微打了个呵欠,他叫来身边的内侍交代了几句。
“你去凤仪宫,请皇后来勤政殿。就说朕在这儿备了饭,等她一起来。”
“是。”
尽忠赶到凤仪宫时,只见宫门外守着两个宫女,往里一瞅,空荡荡的再没人息。尽忠纳了闷,这几天凡是他从凤仪宫过,里面热闹的堪比盛会。
今日怎么这样冷冷清清的,难不成是皇后娘娘又生气了?
尽忠扬了扬拂尘,咳嗽一声,两个宫女抬头,对着他行了一礼。
“总管。”
“这是怎么了,伺候的人都上哪儿去了?”
“回公公,陛下正在里面跟娘娘说话呢,说让我们都下去,省的打扰了娘娘清净。”
“陛下在里面?你们是蒙咱家呢,陛下刚让咱家来传话,请皇后娘娘去勤政殿一起用饭。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还能就在这儿和娘娘说上话了?”
两个宫女听他这样说,当即跪在地上,言辞恳切的回道。
“奴婢不敢欺瞒公公,的确是陛下和娘娘在里面说话。”
另一个宫女想了想,补充道。
“而且,陛下已经来了好一会儿,得有两刻钟了吧。”
尽忠一听,心思立时转了好几圈。他到底是端木清嘉的近侍,一路随着他上位,见识的风风雨雨也多。他压低了声音,安排道。
“你们在这儿守着,别出声,我先去看看。”
“是。”
尽忠猫着腰,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地向着正殿门口走去。待挨近了窗户,他蹲下来,拿手指捅破了一个洞,而后一只眼睛贴上,打量着里面的光景。
!还真是陛下和娘娘?不对,陛下怎么会掐着娘娘脖子。尽忠隔着小孔,仔仔细细又打量了一遍帝王。
容貌举止倒是挑不出差错,衣服也没差错。只是,对了,他的手上没戴着扳指,再向下,腰间缀着的绿松石佛珠也不见了。
尽忠心下有数,从殿门一路缓步后退到宫门口后,方才忍不住重重喘了一口气,而后拿着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怎么了公公。”
“皇后娘娘遇到了危险,里面那个不是陛下。你们两个在这儿守着,你,去悄悄的找侍卫们过来。”
“咱家这就去禀报陛下,你们一定要记住,悄悄的,万不可惊动了里面的人。”
“是。”
……
勤政殿内,端木清嘉没等来皇后,也没等来尽忠,倒是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端木隰华,他的小侄女?
红衣少女盈盈下拜,一派温软天真。
“臣女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是明珠啊,快过来,朕许久没见你了。今日怎么想到进宫来了?莫不是同你父王一起来的。”
他向门外遥遥望了一眼,倒是没看到端木清和。
“臣女是为自己来的,陛下有所不知,臣女在家中为了一事同爹爹争执不下,实在找不到解决办法,为难得很。左思右想,才大着胆子想来找您求个出路。”
“是么?”他来了兴趣。
“既然明珠这般信任舅舅,朕也不能教你失望,你且说说是什么事。”
她嘴角微微上扬,眉目从容淡定。
“回皇帝舅舅,是臣女的婚事。”
帝王的神情有瞬间的冷寂,他看着少女,双眼如锐利的剑锋,森森寒铁映照着不古人心。
“你当真是想找朕求出路的?”
端木隰华扶手再作一揖,抬头回道。
“臣女愿为父王分忧,愿为陛下尽忠。”
端木清嘉这才放软了语气,挥退了左右侍从。
“把门关上,你们都出去吧。朕同长宁郡主有要事相商,谁也不许打扰,听到了么。”
“是。”
“明珠啊,来坐下,舅舅同你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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