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来查,愣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而且那账本写的清清楚楚,对的也是明明白吧。
这旁边的活计直说读书人精明的很,就知道欺负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实人。
润泽自是不会让步。
还说他栽赃陷害。
死不承认,反咬一口,这都是他在上海滩这些年学会的。
有什么办法,谁不想做个好人,但做个好人就意味着你永远都被别人踩在脚底下被人欺负。
你得活着,你就得争夺。
是啊在常州乡下的时候是可以不争,但父亲是个鸦片鬼,娶的几房姨太太每天在哪里宅斗,说这个谋那个。
那个时候自己是多么的不屑。
觉得他们都是污泥一般的人。
然而时至今日,他为了半只螃蟹费劲口舌,甚至是诬陷别人,这么不堪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自己也做了。
这个世界上唯有两个事物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的内心。
润泽躺在湿润潮湿的窄铺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丑陋儿且不安。
他这一日也粗鄙成了如此不堪的样子。
他终于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如同家里的姨太太们一般一天到晚捕风捉影,栽赃陷害。
家是不能回去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要改变。
改变自己的命运。
然而,这一切向来读书怕是最简单的了。
考了三次了又怎么样?
只要能读书哪怕再考三十次我还会考!
我一定压出去,出去!
润泽光着脚,从床铺低下拿出一盏油灯,这是他从上到下一身最值钱的东西了。
点燃油灯,他将火调到最低。
这样可以省点油。
洋油可是很贵很贵的东西。
他窸窸窣窣的从床铺低下拿出一套试卷,这是迅三给自己弄来的圣约翰大学的考试卷。
自己之前的卷子考完都给收走了。
这是迅三入校后,从教员那里拿来缺考人的。
这一次不光有卷子而且还有答案。
他想好好学学,他真的太想读书了!
约莫是过了两周,迅三来了,悄悄摸摸的跟润泽说,他搞定他舅舅了。
“娘舅同意带你北上了。”
“真的?”
“真的!我是用两斤绍兴花雕换的呢!”
“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以后有钱了,我就还给你……”
“行了,你若能考上,我也算是心安了……”
“说什么呢?搞的生老病死似的,有这样赠言的么?”
“北上之后好好复习,听说那北洋大学堂也不太好考……”
“哦,我知道了。”
“你在船上,若是我娘舅叫你干什么就干吧,若是遇到实在不情愿干的,你就拖着,我娘舅脾气急,若是喝了酒更不好了。你记得千万别得罪他……”
“哦”
“小心他暴脾气起来把你丢到长江里喂大鱼……”
“哦……那还是小心别得罪了,我水性不好……”
“后天夜里三点起航,吴淞口别忘记了……”
“要什么凭证么?”
“你看我把这个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这迅三伸手到怀里摩挲着……
他摸出一块方巾,又找账房借过毛笔写下“厉迅三转交娘舅童妹”
“童妹?”
“是的”
“你娘舅?”
“哎,那时候刚生下娘舅的时候害怕他活不长,取了卑贱的名字,这不好养么……这眼瞅着大了,没想到长得五大三粗的这个名字么……你知道就行了,对了他最烦别人叫他童妹了,你还是跟着我叫娘舅吧。”
“这合适么?”
“好像也不怎么合适,这娘舅脾气大,怀疑你跟他套近乎呢。算了,你还是叫他四爷吧,他在家里排行老四,这个称呼他定是喜欢……”
“好的。”
“对了,你工钱发了没有?”
“本该前天就发的,老板娘说,这银钱破不开,晚两日,若真是两日今日就该发了……”
“你小心着点,别白干了……你马上要走了,别让人看出端倪……”
“是的,我知道了。”
“好了,我走了……”
“行,但今日没有螃蟹了……”
“我又不单是为了你的螃蟹……”
“等发了工钱……”
“发了工钱你也别想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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