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光冷凝。
他负着手,深深凝了眼那具尸体。
半晌,他淡淡道:“风家满门忠孝,朕不认为风卿会派人行刺朕,其中必有蹊跷。”
风观澜松了口气。
皇帝唇角轻勾,“但朕身为帝王,一言九鼎,所以沈卿的请求,朕允了,风家谢锦词,此生不得为人正妻。”
他深深望了一眼沈长风,转身离开。
百官作鸟兽散。
胡瑜拍了拍沈长风的肩膀,“首战告捷,覆卿前程可期。”
沈长风面无表情,“皇上看我的眼神,很古怪。”
从殿试时,他就有这种感觉。
刚刚皇帝临走前那一眼,给他的感觉更加强烈。
胡瑜还没接话,风观澜突然掀翻桌案!
他操起一柄长矛,不由分说地攻向沈长风!
沈长风“啧”了声,转身就跑!
风观澜大吼着追上去,“沈长风,你给老子站住!你害老子的心肝小宝贝,老子要把你戳穿了挂到城楼上晒成鱼干!”
谢锦词仍旧静静坐在看台边。
她的脸色一如平常,但发抖的双手,却暴露了她难以压抑的心情。
胡瑜转向她,“被恶狼缠上的滋味儿,如何?得不到的就要毁掉,这就是恶狼的心思。”
谢锦词喝了口茶。
她神色清冷,起身离开。
姿容俊美的大太监,捻了捻腰间玉佩,忽然轻笑,“与他比起来,我倒是仁慈得多。”
他带着深意,望向宫闺方向。
谢锦词回到司马府,刚跨进门槛就撞上谢晚筝。
少女拄着拐杖,得意至极,“我听说演武场上的事了!谢锦词,你也有今天?!我好歹也是太子侧妃,将来或许能成为皇贵妃,能上皇家族谱的!而你呢,就算你嫁了人,也只是个可以被随意打骂发卖的玩物!”
谢锦词面色清寒,疾步朝漾荷院走,并不搭理她。
谢晚筝一瘸一拐紧随其后,“哈哈哈,你怎么不说话?平时不是很嚣张吗?正儿八经的千金又如何,将来终归要跪在脚下唤我一声娘娘,谢锦词,你再也没有骄傲的资本了!”
谢锦词步履更快,把喋喋不休的谢晚筝远远甩在身后,飞快踏进漾荷院。
她不许任何婢女跟着,独自登上小绣楼,一头钻进缎被。
黑暗里,眼泪顺着白嫩面颊滚落。
双手紧紧揪着褥子,就算哭,她也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清澈的眼睛在黑暗里睁得很大,她呜咽着咬住唇瓣,把自己的无助交付黑暗。
沈长风毁了她一生……
她再也,再也不想看见那个男人!
梨白轻轻推开门。
她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掩上门,轻声道:“小姐?”
她把燕窝粥放到桌上,在榻边坐了,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哭成这样,神武将军看了得多心疼?”
谢锦词趴到她怀中,呜呜咽咽地啼哭,把演武场上的事情倾诉给她听。
梨白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小姐是四公子疼大的,不如小姐去求求他,请他让皇上收回圣旨?”
谢锦词恼怒,“我就算做妾,我就算绞了头发去庙里当姑子,我也不求他!”
梨白看着她狼狈的小模样,有点想笑。
她忍住笑意,试探道:“奴婢瞧着,分明是四公子爱惨了小姐,才会让圣上下这么一道旨意。如果小姐愿意嫁给四公子,他定然舍不得让小姐做妾——”
“梨白,你到底是谁的人?!”
梨白赧然。
谢锦词羞愤交加,站到窗边,指向朱雀街的方向,“你记住,就算孤独终老,我也绝不嫁沈长风!我要是嫁给他,我就,我就……”
少女想了很多毒誓,最后心一横,喊道:“我要是嫁给沈长风,我就敲锣打鼓绕上京城一圈,告诉全天下的人我谢锦词喜欢他!”
在她看来,这真的是非常严重的毒誓了。
梨白捂嘴偷笑,“奴婢只是随口一说,小姐反应何必这样激烈?”
谢锦词挥挥小手打发她出去,自个儿在窗边坐了,含泪铺开一张宣纸,认真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生而为人,尊严乃是重中之重。沈长风欺我在先,我若嫁他,必定敲锣打鼓绕上京城一圈,告诉全天下的人我喜欢他。我若嫁他,此生不配为人!”
她郑重地折好宣纸。
长街上,风观澜胡子炸起,手持长矛撵沈长风!
“死兔崽子,你给老子站住!你他妈给老子站住!老子戳死你挂府门上,再把你的皮扒了给老子心肝小宝贝做灯笼!”
沈长风像是一尾滑溜溜的鱼,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屡次躲开风观澜的攻击!
他一溜烟跑远了,风观澜气不过,猛然掷出长矛!
长矛擦着耳朵飞掠出去!
沈长风松了口气,回转身笑眯眯望向风观澜,“将军何必气怒,分明是你家词儿招惹我在先,我被欺负狠了才反击的!”
“一派胡言!”
风观澜脱下军靴,毫不犹豫砸向他脑袋。
沈长风利落躲开,“将军,谢锦词在沈家寄居的这些年,我可是天天照顾她,生怕她没吃饱没穿暖。你现在打我,乃是恩将仇报!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就施展轻功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观澜骂骂咧咧地捡起军靴穿上,恨得磨牙。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