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我给你捶捶肩?”
谢锦词眉心轻蹙,“你叫五碗?”
五碗腼腆地搓搓手,眼睛里金光闪闪,“帮主妹妹竟然记得我的名字,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我这名字可是有来历的呢,其实我以前不叫五碗,是我爹发现我从小便很能吃,每顿饭都至少要吃五碗才够,所以才给我改了个这样的名儿……”
他噼里啪啦地说了好一堆废话。
谢锦词按着太阳穴,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江里!
她正打算上楼去看沈长风,一位汉子冲进门,向她禀报道:“帮、帮主,金鳞台的火势已经被弟兄们扑灭了,并未殃及三楼。”
谢锦词点点头,“里头的人可都平安?若是有人受伤,立刻请大夫过去给她们医治。”
“兄弟们的家眷都平安无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帮主不必担忧。”
汉子说完,发现小姑娘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他。
虽是一张稚嫩脸庞,可那双眼睛里的严肃威压,却是不容小觑。
他结巴着补充道:“还、还有十七爷的那些美人,也,也都出来了,只、只是,好像少了一个人……”
谢锦词心一紧。
“少了谁?!”
那汉子被她盯得犯怵,躬着身子道:“是今夜刚送来的那位美人,叫什么来着,虞落?对,就是虞落,听说她以前待在入云阁,弹得一手好琴……”
后面的话,谢锦词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虞落,怎会没有出来?!
失火,是她们共同布下的局啊!
楼阁外,依旧落着雪。
嘈嚷的脚步声夹杂着妇女孩童的欢声笑语,一阵阵传来。
谢锦词知晓,那些被十七爷囚禁看管的家眷们,在除夕这夜,终于得以和亲人团聚。
她神色哀恸,一步步走向大敞的朱门。
五碗巴巴儿地跟着她。
只是这回他十分识趣,没有再聒噪。
画舫的甲板上,已积起了厚厚的雪层。
白皑皑的颜色,被艳色灯笼映照得金碧灿烂。
浔江辽阔,杳无边际。
一只小舟急速靠近大船,还未抵达,便有一道墨色身影飞掠而出,稳稳落在大船甲板上。
来人容姿威严,面容冷峻似冰,正是沈廷洵。
看守入口的小厮拦住他,“沈大人,官府的人才刚走,您来有何贵干?我们浔水帮今夜事务繁忙,怕是无法接待您,要不您改日再来拜访?”
沈廷洵冷冷扫向他。
不待他说话,谢锦词高声:“放他进来!”
小厮连忙照做。
沈廷洵衣袍染雪,一步步走向谢锦词。
他眉眼凌厉,刀刃般的眸光怒意浮动,周身压迫感比之上回相见,只增不减。
谢锦词其实是不敢看他的,但如今她肩担浔水帮帮主之位,在浔水帮的总舵上,绝不能露怯。
她大大方方抬起头,对上男人冰冷邃黯的眼。
沈廷洵沉声:“交出虞落。”
隔得近了,谢锦词发现对方袍摆沾着泥污,白底兽纹的官靴还带着血迹,在雪层上踏出一串殷红脚印。
显然,他和她先前一样,都是急匆匆赶来此地。
小姑娘望着他,眼中悲戚更甚。
沈廷洵双拳紧握,再次道:“交出虞落!”
五碗挺身而出,把谢锦词护在身后,“沈大人,请注意你的语气!这位可是我们浔水帮新一任帮主!话说你平时也不和咱们总舵来往啊,怎么今儿个大过年的来了?难不成,你也是朝廷派来接管浔水帮的?甭想了,我们浔水帮已经有主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恰此时,两名汉子抬着一方担架,从总舵和金鳞台之间相连的木桥而来。
谢锦词和沈廷洵同时望了过去。
只见担架上躺着一个女子,
眉目如画,清傲不俗。
细细点妆过的脸庞绝美动人,盈着秋水的眼眸此刻紧闭着,似是睡着了一般。
可她的心房处,却赫然插着一枚金钗!
鲜血早已干涸凝固,花一般绽放在她盛装的胸襟前。
她身上并没有灼烧过的痕迹,夺去她性命的,是那枚金钗。
“虞落!”
沈廷洵大步上前,将女子抱入怀中。
不像从前那般疏离克制,这一次,他抱得很紧。
“撑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馆,给你寻最好的大夫!”
他素来冷沉的嗓音如今满是慌措,跌撞着走出几步,眼中竟露出迷茫。
谢锦词细声:“沈大人,虞落姐姐……已经走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夜穹漆黑,大雪滂沱。
男人高大伟岸的身躯,一寸寸弯下。
他跪在雪地里,颤动的双臂仍将女子紧抱。
“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这一次,我一定要替你赎身,你不能再拒绝我了,我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娶你,你……不能再拒绝我了啊……
“落,我带你,回家……”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