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
谢锦词绷着脸,气鼓鼓地瞪向他,“这几日一直是青哥哥为你煎药,你不同人家道谢也就罢了,怎、怎么能……”
“我怎么了?明明就是小词儿做错了。”
沈长风微笑,“那边晾着陆景淮,这边又与青哥哥不清不楚,心里怕是还惦记着浮生君吧?啧,妹妹这般三心二意,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
“我,我……”
谢锦词小嘴一瘪,哭了。
少年挑了挑羽玉眉,唇畔弧度邪肆三分,“这样吧,我给妹妹支个招。
“古有汉武帝刘彻金屋藏娇,妹妹何不效仿一番?陆景淮头脑简单,你可以先嫁给他,骗他些银钱,然后偷偷在外头置办一座宅子,把你的青哥哥接进去住,当然,你也可以继续想着你的浮生君,至于能不能再见面——这个我也说不准,得看缘分。”
说着,谢锦词哭得更凶了。
一抽一噎的,好不可怜。
忽然,她打了个哭嗝。
接着,鼻子里冒了个诡异的泡泡。
小姑娘一愣。
少年亦是怔住,
而后,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谢锦词羞愤难当,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她跺了跺脚,低下头便往屋里钻,却被少年一手捉了回来。
沈长风将人抵在廊柱上,俯下身子去瞧她,“刚才是怎么了?我没太看清楚,要不妹妹再表演一次?”
“你,你离我远点儿!”
谢锦词恼火得要命,拼命推他。
沈长风轻松钳制住那两只小手,陡然凑近她的面颊。
两人几乎鼻尖挨着鼻尖。
这般近的距离,已是呼吸交融。
谢锦词呆呆看着他,连哭都忘了。
时间仿佛凝在这一刻。
“四表哥!”
一声娇呼,远远响起。
沈长风松开小姑娘,理了理袍摆,坦然自若地望向来人:“原是明玉表妹来了。”
得了自由,谢锦词想也不想便跑进了房里,啪的一声关上门。
沈长风摸摸鼻尖。
指腹上,似乎染了些小姑娘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
一股燥意涌上心头,连带着脸颊也有些发烫。
他望了眼躲进云层的日头,暗道太阳好生毒辣。
顾明玉带着一个婢女,盈盈而来,“听闻四表哥生了病,明玉特来探望,不知表哥好些没?”
她今日穿了身桃红留仙裙,臂间挽着烟色纱帛,衬着丰盈身姿,颇有几分美艳。
沈长风迎下石阶,微一拱手,“托表妹的福,我已经好多了。”
说完,掩唇咳嗽两声。
“四表哥,你没事吧?”
顾明玉忙走上前,一双美目流转,灼灼而关切,“我瞧着表哥面色红润,气色还算不错,应当没有大碍吧?要不再请个郎中来瞧瞧?”
沈长风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距离,颔首道:“多谢表妹关心,只是我常年如此,真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顾明玉咀嚼着“常年如此”的含义,眸中掠过一抹深思。
望着面前如玉雕琢的少年郎,她很快再次笑起来,“既然表哥说没事,那我便放心了。来的路上,我瞧见一处水榭十分雅致,表哥可愿带我去观赏一番?”
姿容雅致的少年,桃花眼轻弯,“自是不敢辜负表妹的心意。不知宜婷表妹在何处?既是游园,不妨也叫上她吧。”
“哎呀,表哥!”
顾明玉挽住他的手臂,撒娇般蹭了蹭,“宜婷有五表哥陪着呢,你还怕怠慢了她不成?”
她笑得娇俏,眼底的蔑然也掩饰得很好。
沈长风凝着她,也在笑,“也罢,那我便陪着表妹,好好走一走。”
掌灯时分,恒阳来的两位姑娘,皆在紫藤院用膳。
香炉微熏,满桌菜肴精致可口,布菜的婢女足有四个,可见郭夫人对外甥女儿的疼爱。
“明玉,多吃些,临安的菜色,你也许久没尝过了。”
郭夫人眉眼含笑,挽袖亲自给顾明玉夹菜,“你小时候啊,最爱吃鱼,来,尝尝这鲶鱼丸子。”
顾明玉依言咬了一口,笑道:“好吃!果然还是姨母疼我,这么多年都不曾忘记我的喜好。”
“我疼你,你母亲更是疼你,瞧瞧,将你养得白净又漂亮,如此招人欢喜,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她才是!”
透过少女俏丽的脸庞,郭夫人仿佛看见了多年未见的亲妹。
她目光柔和,轻问道:“你母亲……过得可还好?”
“姨母且放心,我母亲一切安好,就是偶尔会发发愁。”
“为何发愁?”
郭夫人不禁蹙眉。
顾明玉冲她眨眨眼,“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太想念姨母了呀!”
“你这孩子,古灵精怪的!”
郭夫人摇摇头,却是笑得越发温慈,连连给她夹菜。
一旁的沈冰雁噘了噘小嘴,故意嗔道:“母亲,我发现表姐来了之后,你的心都偏到胳膊肘去了,到底谁才是你女儿啊!”
顾明玉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郭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语带宠溺:“你啊,这么大的人了,怎的还与表姐计较?”
“我不管,母亲给表姐夹了多少菜,也得给我夹一遍才行!”
沈冰雁不依不饶。
“好好好,都依你!”
郭夫人笑吟吟地替她挑选菜肴,顾明玉也赶忙给她盛了一碗汤。
三人言笑晏晏,唯有顾宜婷不言不语,安静地坐在角落,仿若空气。
晚膳用罢,郭夫人像是才看见她一般,淡声问道:“宜婷,饭菜可还合你胃口?”
顾宜婷连忙起身,行了一礼才恭敬道:“玉盘珍馐,秀色可餐,多谢大夫人款待。”
她和顾明玉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乃顾家庶出,并没有资格唤郭夫人一声姨母。
这次临安之行,她本不该同来,可郭夫人的来信上却意外邀请了她。
出门前,姨娘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定要规矩谨慎,可来到沈府后,她才发现这次邀请,并非小住一段时日这般简单。
郭夫人有意撮合她跟五表哥。
这一趟,恐是有来无回。
果不其然,郭夫人与她道了几句家常,话锋一转:“这几日,陆离可有薄待你?”
顾宜婷低眉敛目,“未曾,五表哥十分周到。”
“那便好。我留了些莲子羹,你替我给陆离送去,可好?”
郭夫人虽在询问,语气却是不容反驳。
她的儿子娶不到周家小姐,沈陆离也休想高攀!
正如廷逸所言,周小姐脾性乖张,根本不受制于周家,若她铁了心要嫁沈陆离,只怕无人能够阻止。
不论如何,沈陆离和顾宜婷的婚事,必须尽早定下!
妾室所出,一朝为庶,一生卑贱。
她郭曼云,绝不会让朝雨院那位有翻身的机会!
顾宜婷捕捉到她算计汹涌的眸光,一颗心陡然下沉。
她顺从应下,接过婢女备好的食盒,默不作声地离去。
无人注意到她眼底的失落与黯淡。
抑或是说,在这深深的府宅里,她的意愿,她的念想,就如同那无根的浮萍,细微渺小,无足轻重。
顾宜婷走后,郭夫人唤来婢女备上热茶,拉着顾明玉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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