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抿了一口,细眉蹙起。
有些清苦。
下一刻,浅淡的甘甜在喉间漾开,萦绕齿舌。
书童打扮的小姑娘,嘴角上扬,惊喜道:“小哥哥,真的是甜的!”
沈长风语气散漫:“那是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谢锦词讪讪,捧着酒盏继续浅尝。
小哥哥骗她骗得还少吗?
哼,也就今日说了一次实话。
那厢陆景淮早已喝得面红耳赤,歪在椅子上,指着魏思阔道:
“你刚才除了谢我,好像还谢了沈长风?竟敢把小爷我和那个家伙相……相、相什么论,简直就是在踩小爷我的脸!”
沈长风瞥他一眼,友好道:“相提并论。”
谢锦词忍俊不禁。
陆景淮凤眼一眯,“谁还不知道是什么论啊?用得着你来告诉我?真以为自己会读几本破书就了不起了?!”
“行了陆二,一喝多就爱胡咧咧,这酒品——真是差到没谁了。”
周敬轩无奈摇头,喊了张祁铭一起去扶他,“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书院了,明日还有课。”
众人陆续步出厢房。
沈陆离刻意落在最后,经过魏思阔时,悄然将一个钱袋交到他手中。
面容清隽的少年,语气无波无澜:“只有这些,先应急吧。”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转身自顾离开。
魏思阔望着那抹白衣,眼眸逐渐湿润。
他握紧了钱袋,轻声道:“谢谢。”
柳条新抽,百卉含英。
一场春雨送走了惊蛰,绿意也焕然新洗。
晋诚斋内,童夫子的讲书声朗朗顿挫。
有人听得专注,譬如谢锦词,亦有人呼呼大睡,譬如陆景淮。
春阳明媚,斜穿过镂刻云纹的竹幕,映照在每一张尚显青稚的脸庞上。
趁着童夫子转身的空档,一个纸团从前排飞过来,落在沈长风的案几上。
谢锦词抬眸,瞧见三列二排的江照昀正朝着这边挤眉弄眼,末了,往陆景淮的方向指了指。
小姑娘茫然。
沈长风却了然颔首,若无其事地将纸团笼进衣袖。
谢锦词掩唇,小小声道:“小哥哥,江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啊?”
姿容雅致的少年,微微一笑,“小词儿可想听陆二背书?”
谢锦词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团白色的东西飞快从眼前掠过。
下一秒,二列末排响起一声怪叫,陆景淮从座位上跳起来,高声道:“下学了?”
学子们纷纷扭头看向他,须臾静默后,爆笑声四起。
童夫子站在讲台上,一手端书,一手执戒尺,脸色铁青。
陆景淮揉揉眼睛,瞥见案几角落躺着个纸团,当即怒了,“刚才谁扔我?!”
他环顾四周,目光停在一抹青衣上,狭长凤眼顿时凌厉横生,“沈长风!肯定是你!小爷我今天非……”
“够了!”
啪一声脆响,戒尺猛然敲打在小叶紫檀木书案上。
童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训斥道:
“陆景淮,这里是书斋!你不愿意听课,就老老实实睡着!大声喧哗,扰乱纪律,你眼里还没有我这个夫子?!”
“冤枉啊夫子!我睡觉睡得好好的,是沈长风……”
“住口!覆卿这般优秀的学生,岂会与你同流合污?”
童夫子将书卷背至身后,瞪着陆景淮,问道:“刚才我讲的,是哪一篇文章?”
“这……”
陆景淮支支吾吾。
谢锦词吊着一颗心,偷偷瞄了眼沈长风。
只见始作俑者坐得端正,面色温雅如常。
倒是前排的江照昀,早就趴在案几上笑得直不起身子。
小姑娘撇撇嘴。
虽然内心不甚认同他们这般捉弄人的做法,但……莫名很想笑是怎么回事?
坐在一列二排的周敬轩,拿起书卷遮住半边脸,用嘴型提醒陆景淮:“逍——遥——游!”
多年的合作默契,使得陆景淮立刻明了。
他咧嘴一笑,颇有底气道:“童夫子,你讲的不就是《逍遥游》吗?别看我在睡觉,其实我听得可仔细了!”
童夫子敛袍而坐,冷哼道:“既如此,你便背一段我听听。”
谢锦词攥着衣摆,担忧地望向陆景淮。
色若春晓的少年,站得吊儿郎当,眉间流淌着无比的自信。
“呀,这就巧了,我还真的会背一小段!”
他头一扬,朗声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多糖,一个微辣……”
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谢锦词也笑得肩膀直颤。
童夫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实乃朽木不可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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