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丫头片子,脸涂成这个样子都能引得旁人关注,若是让他那三哥看见,生出什么歪斜念头,岂不是徒增麻烦?
谢锦词不知道少年是在保护她,只憋屈地抱着花盆,坐在车厢里生闷气。
没多久,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听上去有七八个人。
接着便是沈五公子和小哥哥的声音:“见过三哥。”
小姑娘偷偷掀开车帷一角,从窗缝里往外瞄。
沈三公子约莫十八九岁,比小哥哥要高上半个头,面容白皙,五官端正,身后跟了整整八个小厮,一看就是府上备受宠爱的小辈。
沈廷逸看上去心情不错,微扬着下颌对两个弟弟说道: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以后去书院不必等我。我与你们又不在一个书院,每回被同窗问起,为何沈家的小辈要分开读书,莫不是沈府苛待庶子?我如何回答?明明是你们眼皮子浅,自己不愿来应天书院,倒是叫别家人看了笑话。”
沈陆离垂眸听训,面上仍旧是一丝表情也无。
倒是沈长风,恭恭敬敬地应道:“三哥教训得极是,是我和五弟思虑不周。”
他弯身作揖,眉眼低垂,面上一派恭谦温和。
谢锦词放下车帷,偷偷撇了撇嘴。
小哥哥在五公子面前是一个样子,在三公子面前又是一个样子!
真会曲意逢迎!
……
马车从沈府侧门缓缓驶出长安巷,沿着浔江直往青吟巷而去。
谢锦词趴在窗沿上,乌黑澄净的圆眼睛欢喜地看着沿途市井。
要去书院了,想想就很兴奋。
沈长风懒洋洋歪坐着,左腿还不老实地翘在软榻上,挤得谢锦词只坐了很小的一块地方。
他眯着桃花眼打量小姑娘。
书童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又老旧又不合身。
白嫩面庞被茶油一涂,简直丑得没眼看。
少年闭上眼睛,忽然觉得有些懊恼。
刚才他竟然觉得沈廷逸会看上词儿,还多此一举地把人藏进车厢里!
明明只是个小屁孩儿,脸还涂得这么丑,依照沈廷逸那副德行,怕是连多看一眼都嫌腌臜吧?
少年莫名烦躁起来,腿上一个用力,直接把小姑娘踹了下软榻!
谢锦词抱着花盆,咚的一声摔在车厢的木地板上。
她疼得细眉紧拧,小鹿眼里氤氲着水雾,气恼道:“小哥哥!你做什么?!”
看着小姑娘龇牙忍痛的模样,沈长风掀了掀眼皮,心情好上几分。
“不好意思,腿太长了。”
少年勾着唇,嗓音一贯的温和。
谢锦词瞪着他,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办?她好想把花盆砸到这厮脸上!
软榻左侧堆放着箱箧,右侧被沈长风的腿所霸占,小姑娘无处落座。
她气得恨不得掀开车帘,坐到外面的车沿上。
少年弯着桃花眼,含笑望着她,左腿屈起,留出半边软榻。
“看在小词儿这么丑的份儿上,坐吧。”
“小哥哥,我劝你善良!”
“啧,都给你让座了,还不够善良吗?”
“……”
谢锦词坐下之后便紧紧绷着脸,任凭沈长风跟她说什么,她都不搭理。
马车途经既明桥,拐进黑瓦白墙的青吟巷,一江之隔的对岸是繁华旖旎的天香坊。
又行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马车悠悠停下,外头传来车夫的声音:“四公子,书院到了。”
谢锦词心怀雀跃,率先跳下车。
威严气派的学府,门廊高阔,牌匾用浓重的墨色遒劲书着五个大字:白鹿洞书院。
院门外,车马云集,皆是休沐归来的学子们。
谢锦词正满脸兴奋地打量着书院,却见沈长风拎着两个箱箧掀帘而出。
姿容雅致的青衣少年,身形修长,挺拔如松。
立在这书墨气息浓厚的书院门口,周身气度更显温润清矜。
谢锦词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伸出小手准备接下他手中的箱箧。
少年却抬手躲开。
小姑娘不解地歪了歪头。
“词儿年纪小,力气也小,这般沉重的行李,还是我来拿吧,你只管顾好那盆花。”
少年笑意温温地看着她,桃花眼中含着春水,嗓音依旧温醇,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静端庄。
谢锦词一愣。
小哥哥这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如此善解人意的话,怎么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恰此时,一旁有人赞叹道:“覆卿学问做得无人能比也就罢了,为人处世更是平易正直,对书童都如此周到细心,在下佩服!”
“不错,长风兄素有贤德之名,不傲而谦逊,常常耐心与我讲经解义呢!”
“是啊是啊,相信明年的乡试,覆卿定能一举拿下解元,为咱们白鹿洞书院争光!”
……
沈长风,字覆卿。
周围的夸赞声一句接着一句,谢锦词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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