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谢萧策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的说道：“朕乃九五之尊，藏于皇宫内院高墙之下，任谁也不知朕所在，你如何寻我！”
惶恐之下，他确实连“朕”这个自称都忘记喊了。
“你身周，有着不下五千人的羽林军护卫，刀斧手无算，弓弩手齐全，大盾柴官数不胜数，确实可以说稳妥无比……”李承清轻声说道，随后又嫣然一笑，这才继续说：“很怕死啊，陛下。”
谢萧策脸色煞白。
李承清说的，一点没错，他身边便是有如此多人护卫。
这也说明他确实被李承清找到了。
而且……李承清竟然能找到他，这是否说明……
刚想到这儿，他忽然剧烈颤抖起来。
见状，赵作言默默收回了刀，后退两步……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背负弑君的罪名，即使这皇帝是妥妥的昏君，哪怕他杀害的也仅仅只是昏君远程操控的傀儡之身。
有那心，与做那事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一旦做了，弑君之罪便是他一辈子的污点，甚至得遭受千古骂名。并且这一世十有八九也不得善终。
因为没有人敢真正任用一名弑君之臣。
而并没有真正行动的话……
或许仍旧难以善终，但至少千古骂名没了，命理论上也能保住，顶多就是不再当官，拿着奖赏去做一个富家翁。
也有可能，他会被封侯赐爵，封到地方去当个土皇帝。
是以赵作言着实松了口气，随后低下头，也不敢去看谢绾与李承清，只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谢萧策的傀儡失去赵作言身子支撑，很快便瘫倒在地，却依旧在不停的抽搐，身子不自觉的弓了起来，宛若一只被煮熟的大虾。
这幅表现，与喝了鸩酒简直一模一样。
少倾，谢萧策身子便不动了，整个人僵在那儿，双眼怒突，颜面青紫，瞧着十分狰狞可怖，足可止小儿夜啼。
仿佛感受到这儿的诡异气氛，彻夜未停的虫鸣鸟叫与蛙声，这会儿也统统都沉寂下来。
就连风儿都不吹动了，树叶也不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整个密林，安静的可怕，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过了半晌之后，谢绾才回头看向李承清，嘴角微扬：“师父，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吗？”
李承清颔首。
片刻后，她轻声说：“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自己早已失却人心，就连身边的亲卫都背叛了他，逼他喝下鸩酒。
而傀儡与本体同步，饮鸩的痛楚也就传了过来。”
“你如何做到的。”谢绾问道。
“皇宫就这么大，能藏人的地方不多。”李承清轻声说道：“而我能自由出入皇宫。”
“所以你就找到了这位皇帝陛下的藏身之处？”
李承清颔首。
“那五千甲士呢？”
“皇帝陛下一动不动。”李承清嘴角扬起：“他的傀儡附身法，便是从我这儿流传出去的。我知这位皇帝陛下一定会学这般法门，于是便稍加修改，另操控之人必须陷入昏睡状态，全身操控傀儡。”
顿了顿，她摇摇头又说：“实际上，一心两用何其难也，就算我不加以修改，以咱们这位陛下的能耐，恐怕也不得不昏睡过去才能操控傀儡。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面对一动不动，样貌诡异又充满邪气的皇帝陛下，甲士们显然更愿意信任我，于是，他们便让皇帝陛下服了鸩
酒。”
谢绾沉默片刻，随后轻声说：“所以现在的你，也是傀儡，是吗？”
“这具身子是。”李承清颔首道：“只要头颅不断，这具傀儡便不会真正死亡。我大梁多巫蛊之术，这等傀儡之法，
便是我研究多年后的成果之一。”
“原来如此。”谢绾了然，然后问道：“所以……其实你早就计划好要弑君了，是吗？”
“我也不想。”李承清别过头，目光黯然，轻声说道：“先帝托孤于我，让我照看好大梁的江山社稷，奈何……”
“奈何谢萧策烂泥扶不上墙？”
“非也。他不是烂泥，只是太过狠辣。”李承清说道：“他阴险有余，身为皇者的堂皇大气却严重不足。若是将江山交给他，或许短时间内国力能略有上升，但到了后头，肯定会倾覆在他手中。
毕竟，我大梁外部并不安定，大辽、大晋虎视眈眈，一步走错，便是万丈深渊，没有回头路……”
“确实。”谢绾轻轻颔首，随后闭上眼睛，抬起头。
李承清微笑：“怎么了？”
“我只有一个心愿。”谢绾轻叹道：“帮我査明沈安是否身亡。如果他未死，告诉他，我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儿，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来不及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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