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头脑有些发涨。
前些日子刚觉得方若风长大了,现在看来小孩子心性仍在。
走到花园的凉亭中,方若风正背对着他,清瘦的身影带着股倔强,看起来像是在凝视府中不远处的一个湖泊。
“若风,你伤还没好,怎么又到处乱跑了?”方雨霖刻意冷着声音,以此显示长姐的威慑力。
方若风听到声音,转身看向他,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姐姐,你知道比赛临近了吧,若是因为我缺席,或者因为我技艺不精,拖累了二皇子,若风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方雨霖见小少年的脸突然垮了下去,有些不忍,摸了摸他的头,视线扫向府中的那片湖泊,湖面上映着茂林修竹,像一汪凝碧的翡翠,突然眼前一亮。
对白芷耳语了几句,便见白芷退了下去,不到片刻又领着一群下人回来了。
下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托举着几叶轻舟,艰难地朝这边走来。
又在白芷的指挥下将小舟放入湖中,瞬间波光粼粼的湖面荡起细纹,亮闪闪的晃人眼睛。
“姐姐,这……”方若风眼中满是欣喜。
“你进去坐坐。”方雨霖轻笑着道。
于是方若风在家丁的搀扶下,小心地踏进了轻舟里。
小舟飘飘悠悠荡到湖心,清晰可见湖面映出水榭楼台,隐隐绰绰。
午后阳光正好,风不冷不热,方若风半倚舟中,只觉浑身舒畅,有些昏昏欲睡。
方雨霖瞧着他的样子,忍不住也勾起唇角,终于将这小孩子哄好了。
两日后,泛舟比赛正式开始,方若风却因身体未好,被方雨霖警告不能出府,失落了好一阵子,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房间,“嘭”地关上了门,任谁敲也不开。
平阳郡主一早便来找方雨霖,二人一块前往观看。
比赛地点在城中的护城河岸。一条宽阔汹涌的河流自都城中盘旋而过。桥下汴水奔流,桥上人来人往。两岸酒楼繁荣,笙歌连成一片。
方雨霖一身殷红暗花牡丹广陵裙,浓密如云的发髻高高耸立,将整张脸衬得多了几分英气。
她和平阳郡主坐在河岸的一个临时搭建的亭台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来往的人群。
刘明更是兴致勃勃地在岸边设了个高台,发起赌注,众人纷纷上前押注,刘昱这队少了个方若风,同时刘漠那队也少了个黄栋梁,这下人数上倒是意外一致了,因此押刘昱和刘漠的人也基本持平。
赛前有个冗长而无趣的准备过程,两队人员还未到齐。平阳郡主觉得无聊,便拉着方雨霖沿着河岸闲逛。
沿河岸走了百余米,踏上了一条青石小路,再往里走便见到一个茅草屋,屋前野花烂漫,水鸟起起落落,很是诗情画意。
但与此景不甚相符的,是小屋中传来的一阵喧哗之声,沸沸扬扬时高时低,仿佛正在上演一出闹剧。
平阳郡主微微皱眉,不顾方雨霖阻拦,径直走了进去。
却见一个她最熟悉不过的身影,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这群人有男有女,不过都是同样的喧嚣聒噪。
温筠有些狼狈,微微低垂着头,虽然他身形修长,气质冷傲,但在一群人的围攻之下还是难以开口辩解。
衣襟上还有一片水渍,此刻他正一脸淡定地择着挂在衣襟上的茶叶。
平阳郡主站在人群外听了会儿,隐隐听见说他们在指责温筠什么蛊惑人心,信口开河,听得最清楚的,还是说他能力不足,却自以为是,竟上奏了个整治政务的折子,偏偏还被皇上批准了。
平阳郡主见到的温筠,向来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文人样子,这次他重新出山,其实性子已经收敛了许多,至少在她看来,除了对自己,这个温大人对每个人都是相当平和了。
此刻温筠却被连珠炮般的话语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将衣服上挂着的茶叶拿干净后,便抬头朝四下望去。
不经意间望见站在门口的平阳郡主,身子一僵,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乱吵什么!这么多人堵着一个人,不闲得慌吗?”平阳郡主移开视线,对着人群吼了声。
一群脑袋迅速转过去看她,见她衣着华贵,气势迫人,看起来像个惹不起的人物,纷纷噤了声,定定地望着她。
“一会儿外面划船比赛,你们精神那么足去喊加油啊,在这小屋子里吵什么!”平阳郡主心中烦躁,瞥了眼神色淡然的温筠,继续高声道。
人群中一个为首的男子狠狠瞪了眼温筠,挥了挥手,带头走了出去,余下的人也纷纷跟紧了他。
人潮一散开,温筠和平阳郡主之间没了阻隔。平阳郡主直勾勾的盯着他,眼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愤怒,悲痛,甚至还带着几分,怜惜?
平阳郡主心烦意乱,转头去看方雨霖,却发现她早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突然没了底气,摸了摸脑袋,又看了看温筠,最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温筠盯着她的背影有些发愣,见人走远了,连忙大步跟了上去。
平阳郡主没走几步,便觉身后跟了个人,可即使她有意放缓了步子等他,那人也并不跟上与她并行,而是刻意拉开了几步距离。
最终平阳郡主忍不住停了下来,身后那人猛地刹住,脸色有些不自在。
“你怎么回事,那么多人骂你,还泼你茶水,你怎么不反抗?”平阳郡主恨铁不成钢地开口道。
“我不占理。”温筠平静地看向她,淡淡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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