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安慰你啊?”杨澜好笑地看着他,“现在我又不欠你什么了,安慰你有什么意思?有这必要吗?”
流火突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是啊,她又不欠他了,凭什么还像以前那样好脾气地哄着他呢?
他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夜空道:“真是没意思啊,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一直瞎下去呢,这双眼睛不要也罢。”
“这是什么话?”杨澜就听不得他说这种胡话,当下狠狠地瞪了过去,教训道:“眼睛复明重见光明是多好的事,怎能一直瞎着?我看你是脑子被门夹了。”
流火却失笑说:“我可能真是脑子被门夹了,否则怎么会把一颗心放在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身上?”
他的心意,杨澜一直都明白,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明确地表明过心迹,她也就当作不知道,始终装糊涂,此刻他这么突然地剖白心意,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风止了,虫鸣声也消失,空气安静了下来,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并肩坐着,在夜幕下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流火终于率先打破沉寂:“明天我跟你们一起上路吧,让我送你们一程。”
“什么?你要送我们?”杨澜面露诧异,自然不想答应。
“对,送你们到帝都,我就走。”
“没这个必要吧?我又不是头一次出远门,更不是不能保护自己和念亲,何须你大老远跑去送?”
杨澜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不自在,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帝都离这里很远的,要将近一个月才能到,路上麻烦得很,我不想麻烦你。”
流火道:“就算是我对你这几年来的照顾,做最后的报答吧。”
“但是……”
“不必多言了,我已经决定要走这一趟,即便你不同意,我也会去。”
杨澜无奈,心下叹气,既然如此,她也只能答应了。
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直胡思乱想,自己不知道是怎么了,到了后半夜快五更天才睡过去。
翌日清晨,用过早点后,杨澜和流火带着念亲离开村子,往北边而去。
念亲虽然年纪小,但心思比一般的同龄孩子重,知道流火送他们到目的地就会离开,心里舍不得,所以一路上格外黏着他,连晚上睡觉,也非得跟他在一处,抱着他的手臂才肯闭眼,杨澜明白孩子的心情,便也由着他。
流火感动,觉得这几年自己总算没白疼这小子,即便将来分开,这孩子应该不会把他忘了,能一辈子把他记在心里,这就足够了。
赶路二十多天,三人这段旅途快到尽头,这天晚上,流火决定不再与念亲睡同一房间,把他抱到杨澜房里去。
小家伙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泪眼汪汪地道:“爹爹,你能不能不要走,就跟我和娘在帝都生活,还跟以前那样,咱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一直都不要分开。”
流火坐到床边,用衣袖擦了擦孩子眼角的泪,柔声道:“不成的,原因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不是吗?”
“您说您不是我爹……”念亲抽抽搭搭地说着,小肩膀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可怜极了,“可是,我已经把你当爹爹了,除了您,谁也不能当我爹,我不要跟您分开。”
流火听到这些话,还是很窝心的,可越是如此,便越是揪心。
等杨澜回到她父母身边,自己就是个多余的外人,厚着脸皮留下来,只会讨人嫌,何况,他还是个身份不清白的人。
“好了,你不是总说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吗?怎么能老是哭鼻子?有哪个大丈夫天天流眼泪的?”
“我,我不想你走……”念亲一边擦泪,一边咬着唇忍哭,了眼泪就还是一个劲地往外飙。
“这不是还有些时日才到帝都吗?怎么现在就哭上了?时候不早了,躺下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流火废了好大的口舌,才把孩子哄好,见念亲睡得熟了,这才起身走出客房。
杨澜就站在门口,见他出来,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哭了半天,终于消停了,”流火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早点休息。”
回房时,身后传来杨澜的声音:“流火,以后别再做杀手这一行了,好好做人,做个普通人,再尽量多做些好事,将以前犯下的罪孽赎回来。”
流火没有回头,也没有做答,径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最后将门掩上。
暗阁的规矩,一日入得暗门,终生都是门中人,除非是死了,他这辈子恐怕都做不成普通人了,他注定要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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