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眉头一皱,觉得这话却也有点道理,如果杨澜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这段时日里,怎可能待他如家人一般?
有些话可以是假的,但日常相处中透出来的点点滴滴,却是做不了假。
或许,他白衍在这人世间,终究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吧?
思及此,他缓缓松开了手,眼眶含泪道:“对不起。”
杨澜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不由大大松一口气,把剑扔得远远的,当即撕下一块布绑住手上的伤口。
可此时此刻,她胸腔里的怒火却散去了大半,并不想骂人了。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只要你能真正想通,重新振作,那比什么都好。”
从失明后,流火就表现得很平静,是太平静了,他把所有的伤与痛都藏在心底,丝毫不暴露出来,既想骗过别人,又想把自己也骗了。
可这怎么可能?
人在大悲过后,总需要一个宣泄的路径,把内心的苦闷发泄出来才行,否则就很容易憋出问题来。
轻则精神出问题,重则命都没有,就像流火方才那样。
过了半晌,杨澜见流火不出声了,便坐到他身侧,把完全被浸湿的布条解下,擦去掌心的血,拿来金疮药洒上,然后再撕了块干净的布,给包上。
忽然间,发觉肩上一沉,转头看去,竟是流火把他那颗头发乱糟糟的脑袋放了过来。
“怎么了?不想死了?”
耳边传来流火无力而慵懒的声音:“不死了,我死了你会伤心,我可舍不得你伤心。”
杨澜翘起嘴角,低声骂了句:“不要脸!”
流火低低地笑了一声,闭上眼休憩。
虽然觉得这样亲近不太好,但念及这人不久前才想着自尽,心灵脆弱,不好推开,杨澜只好任由他靠着。
两人良久没说话。
山间的风越来越急了,自洞口灌进来,吹在身上有点凉。
杨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流火察觉到,睁开眼来,坐直身子道:“咱们回去吧。”
“回哪里去?”杨澜确定他不会再想死了,就故意逗他。
“当然是回渔村。”
“你不是要走吗?”
流火摇头失笑:“暂时又不想走了,先回去吧,一天没见念亲了,还真有点想他。”
“你回去了也见不着,瞎子还能看见谁?”杨澜说话是真的一点都不会顾及他的感受,哪里痛往哪里戳。
“瞎子看不见还摸不着吗?”流火也不客气,直接与她争论起来,跟以前一样。
“嘿,我就偏不让念亲给你摸,谁让你偷摸走掉,不要他的?”
“我错了。”
“跟我说没用,回去跟念亲道歉吧,看他原不原谅你。”
“好……对了,你把念亲交给谁看管了,安不安全啊?”
“……”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到黄昏的时候,才回到了渔村。
杨澜到杨婶家里把念亲接回来,准备去做饭的时候,到了厨房发现,流火正蹲在地上洗菜。
看着光影里,那人专注的模样,杨澜忽然间想到以前娘亲说过的一句话,会做饭的男人大多都是会顾家,且疼妻子的好男人。
流火虽然是杀手出身,但倘若能从此金盆洗手,重新做人,其实也不失为是个能托付终身的对象,只是不知道以后会是哪位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了。
杨澜静静地站在门口,没出声,看着流火把菜洗完,看着他慢慢摸到砧板和菜刀,熟练地切菜,不知为何,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行不行,这是在瞎想什么?
杨澜赶紧甩了甩头,拍拍脸,提醒自己不能胡思乱想。
她是有心上人的……说起心上人,她又想到了李亮,心一阵刺痛。
“杨澜,菜切好了,你来做吧。”流火在里面喊,那语气简直乖巧得不行。
“哦。”杨澜摒弃杂念,缓步走进去,接过流火手里的菜刀放好,然后开始生火。
流火并没有走,而是在门口静静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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