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见状赶忙急急地迎上前去,交集道:“娘娘,你可算是出来了,你都不知道,阿六新带回来的小姐,任盈盈都已经成了那副样子,还能被五皇子带回府,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阴招!”
“我知道。”
任凤华应得很快,琉璃见她面色如常,不由愕然:“您在里头待了好几日,怎么还会中通晓外头的事呢。”
她自然是知道,她不仅知道秦炜安眼下还舍不得放下任盈盈这颗棋子,更知道此事说不定还有同蒋氏勾搭上的皇帝在背后推波助澜。
珍儿见她又开始兀自出神,赶忙焦急打断道:“娘娘当心累坏了身子,奴婢这就差人端些吃食来。”
“可不是呢,都说民以食为天,我看娘娘和殿下这几日都快要修炼成仙了,一个个都练辟谷之术呢吗?”阿六闻言忍不住插嘴道,见任凤华投来惊异视线,他才结结巴巴地继续道,“好好好,我说,殿下这两日也同娘娘您一样,都快滴水不沾了,也不知道是在折腾谁呢!”
话音落下,任凤华的心情异常复杂,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将秦宸霄彻底放下,但是心底的隐痛却是藏不住的,就算欲盖弥彰,它也会在午夜梦回时逃出来,以她的伤口为食,不断反刍。
琉璃见她有些动容,连忙吹了阵东风:“对了,娘娘,方才殿下派人来传话说,今日要来陪着您一道用膳。”
原本以为会收获拒绝的回答,但是片刻的沉默后,却见任凤华轻而缓地点了下头。
“娘娘,您同意了?”
任凤华没有再作出反应,她并没有做好再次心平气和面对秦宸霄的准备,但是她知道一味的躲避是懦夫行径,她不能一直将自己困在回避里,这对双方都不公平。
因此,她得试着迈出这一步。
琉璃飞也似地将她的回答递了回去,不多时,珍馐盘点便被一一送进殿中,最后一道菜却迟迟不来,来的反而是多日未见清减了些许的秦宸霄。
“华儿······”
来人一进门便自觉地坐到了她身边,像往日一般呢喃细语道:“我好想你。”
短短四字,情意拳拳。
可是听在任凤华耳朵里,却满是谬言。
无论对方情意拳拳,她却还是冷面以对,像是周身建起了堡垒,百毒不侵。
“华儿······”秦宸霄没等到任何回应,面上的希冀一点点淡了下去,变成了很难让人狠下心的困顿。
任凤华微不可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暗中捏紧了拳头,这才能勉力绷住冷漠表相,硬邦邦地继续道:“殿下,臣女会按照先前的约定,替你医治好身上的余毒,病一治好,我就会离开,绝不停留。”
“本王绝不会同意。”秦宸霄闻言瞳孔骤缩,登时无法自抑般扣住了任凤华的肩膀,将人锁在了自己怀中。
可是怀中之人就像是一尊美丽僵硬的陶俑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你怎么就是不肯想信本王呢······”
秦宸霄压着心口剧痛,低低地喟叹了一声,随后像是再难控制住自己一般,抚向了任凤华的后颈,在她唇上近乎虔诚地落下一吻。
可是即便如此,自始自终,任凤华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冷漠和无视终于挑起了被人埋在心底的隐痛,秦宸霄突然变得像是一头困兽,绕在原地打转,却盼不回心上人的回眸。
他只好继续摩挲着任凤华的后颈,无力地低语道:“相信本王好不好,我一定会拿出证据,证明你绝对不是皇室血脉。”
听到这,任凤华才终于眼睫轻颤,有了些许反应。
秦宸霄见状赶忙继续道:“当年出生在相府的那个孩子,确实是皇室血脉,但是那孩子并不是你——”在任凤华渐渐狐疑的注视中,他继续道,“你虽父母不详,却绝对不会与污脏的皇室血脉有分毫瓜葛。”
“殿下,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任凤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只觉头皮阵阵发麻。
秦宸霄却像是料定了她会有如此反应,因此趁在她后退之前,就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断然道:“本王有证据!”
说着就轻轻将人带了起来,两人一路越过回廊走到一处平日没什么伺候的偏听,随后便见得秦宸霄停在了一处立柜之后,而后轻巧地扭转了一下拉环。
那立柜便突然轻响了一下,开始往两边开立。
而立柜背后,竟是一道幽深的密道。
秦宸霄擦亮了火折子,随后牵起了任凤华的手,带她往深处走去,但见密道的尽头,竟然是一处逼仄的地牢。
更令她咋舌的事,那地牢中的人她也认识,竟是几日前就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夫人!
不过几日过去,老夫人似乎又憔悴了不少,只是奇怪的事,她的面上竟还残存着诡异的血色,像是枯树回春,平白又多了几日阳寿。
心底登时窜起了一阵凉意,任凤华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一旁的秦宸霄,眼中满是惊疑。
秦宸霄却只是莞尔一笑,随后捡起地上一颗碎石子,不偏不倚砸到了地牢中昏迷的老夫人身上。
“别杀我,求你了,别杀我——”
地牢中那人登时爆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嘶吼,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喜,张牙舞爪的挣扎起来,即便边上空无一人。
任凤华这才注意到,老夫人身上眼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可见此前她曾遭到了怎样的严刑逼供。
她挣扎了半晌,才艰难地看清了来人,大张的嘴停在了一个滑稽的角度,越发显得面目可憎。
“她能说话了?”任凤华淡然地抽回视线,向边上发问。
秦宸霄对她向来有问必答:“灌了些续命的汤药,因为还有些话需要从她嘴巴里撬出来。”
老夫人闻言登时再次剧烈地挣扎起来,头撞在铁门上,梆梆作响。
“劳驾,你要是不想看你那好儿子死在你前头,就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一遍吧。”秦宸霄说着往边上的香炉中撒了一些特殊的粉末,燃出的香味对两人没什么影响,可牢里的老夫人却像是被灌了铁水一般剧烈地挣扎起来。
不多时,身上便又多了几条被自己生生抓挠出来的伤痕。
老夫人没顶住剧痛,不多时便颤颤巍巍地开口道:“我说,我全部都说——”
任凤华这才又转头看她,面上神情冷肃。
“对,她,她确实不是从那个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我亲眼看着那人将那柳霞的孩子换成了这个野种——对,没错,任凤华,你就是个野种!!!”
老夫人说到一半,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任凤华惊闻此语,登时往后踉跄了一步,而后被秦宸霄稳稳扶住。
“华儿,你怎么样?”
这些日子来,她接二连三已经受到了不少打击,近乎习惯了这样时不时的惊天变故,因此很快,任凤华便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缓缓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
原本以为此行可以拨云见日,可谁知谜团的真相却还在深处。
任凤华压下心底骤然翻腾的苦涩,逼着自己思索起来,无论怎样,她都是当年那场局中的一环,因此总有些许线索与她的真实身世有关。
月桂令!
外祖母当年与这月桂令关系匪浅,若真是她将自己带入相府,那么她的身世断然也与这月桂令脱不开关系。
老夫人见两人的注意力眼下都不在自己身上,便又想撞开锁链出逃,见秦宸霄投来威慑的视线,她登时凄厉地叫喊道:“任凤华,不,华儿,救救我,往日你好歹叫我一声祖母!你得救我啊!!”
任凤华闻言却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眸中没有半点情感。
此人老而愈奸,口蜜腹剑,前世,正是她筹谋着将她送入苦海,一手酿造了最后的悲剧。
如此血海深仇,叫她冰释前嫌,不亚于痴人说梦。
见任凤华神情冰冷,老夫人自知已然没了希望,索性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小畜生!见死不救,你以为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说不定活过这辈子都只能顶着一个野种的身份,让你进我们相府是抬举了你,你还不知好歹,肯定也会不得好死!!!”
“聒噪。”见任凤华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秦宸霄登时指节轻动,登时又是一枚石子飞去,稳稳地嵌进了老夫人的眉心。
登时,这个算计了一辈子老妇终于粗噶地叫唤了一声,随后便僵硬地仰身倒地,死不瞑目。
几名暗卫登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暗处窜了出来,无声无息地开始处理老夫人的尸首。
任凤华依旧僵立在原地,面上神色变幻莫测。
“华儿。”秦宸霄轻轻地揽人入怀,略显忐忑道:“眼下事情的真相俱已查明,你······还走吗?”
任凤华并非无理取闹之人,既然真相已经水落石出,她自然不会纠结于那些阴谋言论,愣神之后,她突然大大方方地回抱住了秦宸霄,释然又郑重地感谢道:“秦宸霄,谢谢你,谢谢你,救我出苦海······”
秦宸霄闻言将她抱得更紧,而后毫无预兆地附身在任凤华的面颊上亲了一口,随后又觉得不够一般在她眼皮上啄了一口。
眼见对方逐渐开始脱离控制,任凤华赶忙将人拉开半步,无奈扶额:“殿下这是做什么?”
“王妃难道看不出本王在做什么?”秦宸霄的眼眸晶亮,他像是撒娇一般再次凑近而后将下巴埋进了任凤华头顶的乌发之中,轻轻地蹭了蹭。
“本王真的很想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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