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满鬓斑白,声音中气十足,粗看像是个花甲老人,细看却能发现其腰杆笔直,眼神明眸有力,他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可其中掺杂的疲倦感颇为明显。
“王老先生谬赞了,我也就是闲来无事才在家中研究吃食的。他道不通,总得有一道通,是吧。”
“该是如此!”
‘王磊’笑了笑,摆着手示意自己不用搀扶。
“陈为,你快些让人上茶来礼客。园中人不多,还望林友见谅。”
“王老先生说笑了,林某今日来访本就唐突失礼,岂有见不见谅这一说法。”
林成顺满脸欢笑,第一眼,这位两鬓斑白的老人便给他一股踏实稳重,满腹学识的感觉,开口更是如此。
各自落座后,林抒清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地方很偏,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这种地方安居,这让她尤为好奇。
“王先生,林某此番来拜户,纯属仰慕您的醇厚学识而来。”
此言一出,一旁的陈管家眼神微挑。这人莫不是装的,可名帖又是怎么回事?
“哦?为何这么说?若论食物之道,老夫觉你优远胜野,普天之下少有人能与君相比。”
“不瞒先生,林某不才,治平四年才堪堪中举,今细细算来,十一年间转瞬即逝,仍旧是举子。”
林成顺起身走到门前,一副愁容,继续补充道。
“自打前几年来了江宁府安家落户后,林某便沉沦于烹饪之道。当然,学业也未曾放弃过,然一心两用终究难成大事。我如今学业已然粗杂的不成样子,今想拾起重学,当真困难无比。”
‘王磊’抿了一口茶,话说到这里,他心里已然明白了八分。
梁萱梅用手绢挡着嘴,林成顺往自己脸上贴金,简直不要脸面,她都险些听不下去了。
林成顺捂着心口哀叹一声继续说:“林某作为家中孩子的父亲,不是个好榜样,想授孩子多些知识已然无望,今想请王老先生帮忙引见学问渊博的学究先生给孩子做夫子。”
不吐不快,坐在马车上想了一路的表述吐出来之后,林成顺感觉舒服极了。
“以前只闻林友是一个喜欢做菜的妙人,当见得庐山真面目才知道,林友本是个有才识的读书人啊!”
举人入后厨,喜好烹饪之术,闻所未闻,甚是有趣,有趣。
“老先生就莫要在打趣晚辈了,我也知读书好,读书好,奈何时事烦琐,官场冗乱,我天性懒散,写的策论不合时事,不宜出仕。”
林成顺这话是对着梁萱梅说的,他不想去参加明年的春闱,现在把自己摘干净,后面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哦!时事风格皆为时尚之道,若论此道,林友颇感?”
“有感!”
林抒清把头转向梁萱梅,眼皮不停的眨着,林成顺开始吹牛,忘了正事,她想提醒一二,奈何一直没人看自己。
“时尚之道,乃是新,更新换代的新便是时尚之道,有新自然就少不了改字,前有改后有新,有改才有新,新是新鲜事物,改则是突出事物。”
这是以前做菜学的道理,林成顺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想要请到真正有学识的人做林业局的老师,那肯定得稍加试探一二,太差的人物,他还真看不上。
“林友此言颇有道理,可这都是无物所述,林友不妨加上当今朝廷里面最热之事作为论述一二。”
林成顺的一番言论刺激到了‘王磊’心中的忧思,这让他十分感慨。
“当今朝廷最热之论,那只能是变法一事,说起这变法……”
“爹爹,孩儿想去园子里面走走。”
林抒清起身快步走到林成顺身边,她双手死死地抓着林成顺的衣袖。
官家之事岂能妄论,还是在不知底细的人面前。若真想试探对方斤两,他道有万千条,这条是万万不该乱用的。
林成顺被这一举动吓的不轻,林抒清向来守礼,当下这一举措,着实少见。
“母亲,孩儿想去园子里走走。”
“是老夫唐突了,一时之间聊得兴趣,竟忽略了堂中的女客。陈为,你带着两位女客去后院走走,后院景美,女客该是喜欢的。”
提到变法,原本面目慈善的‘王磊’瞬间变成铁面菩萨,林成顺的想法,他很想听一听。
梁萱梅连忙起身拉着林抒清道谢,如今怎么看眼前老人都像是个满腹学伦的高人,她现在只想快点帮林业局找好夫子,早日步上学习之道。林成顺的试探,她是赞同的。
被梁萱梅带出去,林抒清一脸无奈,她回眸望着前厅,如今只能希望爹爹不犯傻踩圈了。
“陈管家,方才之事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这园中没有丫鬟女使,家丁护院有少的可怜,一个老人家能这般迎客,在梁萱梅看来,已经很给体面了。
“不妨事,不妨事。我家阿郎去年痛失一子,已经很少讲这么多话了,今日想是见到林先生高兴,便聊的性起吧。”
提起这事,陈为情绪不免失落了几分,对于他来说,主家这个年纪能找到一个聊的来的人实属不易,他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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