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广叹道:“世人皆在苟且偷生。”
二世一笑:“公子自扰了。”
他们一路西行,村户由零散渐至聚拢,树与树之间搭着竹竿,各种衣裤在微风中招展,日光软绵绵地照映其上,四下一片恬淡。
“为何路南草屋破败,晒的却是华服,路北那一家窗明几净,晒的却是破衣烂衫?”
二世疑惑地指给乐广看。
乐广抬眼,顾盼生情,温言道:“路南俗人爱体面,追求表面罢了。路北人不拘泥于世俗的眼光,坦坦荡荡。”
二世亦想到了这一层,她低头沉思。
乐广又道:“然追求体面本也无错,自尊自怜何错之有?”
他眼似清泉,盛满纯澈的慈悲,白衣恍恍,宛若巍峨雪山。
只要看过去,就不忍挪开眼,再多看几眼,又恐亵渎了他。
二世心道:“这样的人,怎是我能高攀的?二哥果然是看错了。”
二人款款而走,距离路北那一家越来越近。
两三草屋,院有桐树,古木参天,遮阴蔽日,西墙边绿竹猗猗,东墙边两棵桂树,桂树花蕊未吐,其上斜倚竹竿,竹竿上衣衫褴褛。
二人驻足,乐广叹道:“颇有雅趣。”
“三千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随着人声,田埂上乍然传来驴叫,二世惊起回头,但见一老者骑驴啸歌扬长而去,及腰白发分外惹眼。
她惊魂未定,近前桂树下又有人道:“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音节由高到低,又由低到高,她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乐广朝着桂树那方拱手,接吟道。
二世一脸莫名地掀开眼前衣物,只见桂树下躺着一清秀青年和一乳猪,地上还落着一坛酒,酒上浮若干草沫,猪嘴滴水,与她大眼瞪小眼。
乳猪受惊,四蹄在土里刨来刨去,“吱吱哼哼”地叫。
二世急忙伸手去护乐广,猪冲过二人身边,卷起一片尘土。
乐广掩袖护住二人口鼻,二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音。
桂树下睡地天昏地暗的青年被噪声搅扰,不耐地睁开一条眼缝。
光线骤然入眼,他十分不适,反手就抱过酒坛大饮,酒水洇湿前胸一大片,他伸手就去扯衣物,惹地二世目瞪口呆。
乐广也觉不妥,举手拉开竹竿上的旧衣,在三人面前竖起屏障。
二世从袖中抽出木钗,隔着衣物扔过去,支支吾吾道:“他,他的。”
乐广迷惑不解。
二世又道:“未见你时,先见了他,我捡的。”
她虽然时常跑出宫,然范围也只限于郭城以内,走这么远还是第一次,就见到了如此惊世骇俗的场面。
“姑娘……”
乐广见她表情呆滞,便想探知她现下的情况,话未说完,被二世截断。
“这城外奇人真多。”
乐广贴心道:“姑娘受惊了,带姑娘远走,是乐广冒昧了……”
“不,有趣地紧。”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