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蓝爸闹别扭,她没好意思要生活费呢,学画画要买颜料、买素描纸、铅笔,更不要说刷子、水桶、画架这些,她的生活真的紧巴巴。
程老师和另一个小李老师已经背好了随身小包,在画室里左右徘徊,看到杵在原地不动的蓝圣,“都准备好了?”
蓝圣抖机灵,伸出手,说:“有手就行,其他的都能想办法。”
嘻嘻,蓝圣咧嘴笑,程老师也笑。
而小李老师就是整天丧着脸的章老师翻版,蓝圣看见了他眼眶里藏得尚好的眼白,心肝儿一颤,知足吧,至少没有直接翻白眼。
但鄙视还是精准地传达了出来。
咳咳,“我去看看颜料。”蓝圣赶快溜了。
程老师:“去吧,麻溜点。”
“嗯嗯。”
悉悉簌簌中,画室里女生居多,一个个收拾出门的速度极慢,章老师发话了,“十分钟后出发。”
小李老师:“按照ABC组竖列排列,我跟程老师一首一尾,都注意安全。”
“是!”
应声落下的,还有一些计算自己排名和不断插位的喧闹声。
“不好意思,我在这儿。”一个女生插进来。
蓝圣翻了个白眼,她跟小敬子本来紧靠的身躯中间挤进了她。而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渐渐地她们中间隔了一条银河。
蓝圣悄悄地数,十天不见,小敬子已经去到a组中后段了,而她虽然也在进步,但也只是b组前三,这差距.....
一列人,比火车还长,从画室外面的服装市场,蜿蜒过好些民房,甚至要穿过一条铁路。
程老师站在铁轨旁边,“快点,趁火车没来。”
民房里的居民们看热闹地相继走出来,一一目睹小学生的跑跳蹦走,听见程老师这句,回:“这是废弃的铁轨,没火车。”
“哦哦。”
程老师收回自己管理交通的手势,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任同学们嘻嘻哈哈地嘲笑他。
程老师:“现在笑的人,我都记住了,一会改画的时候可不要哭。”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笑了。
画板画架,有专门的背包装着,多是些迷彩图样、编织口袋图样,一个个快乐的小鸭子,把这当成了郊游,不断甩来甩去手里的水桶,对目的地满怀期待。
可是…到了。
蓝圣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嗯,跟上辈子是一个地儿。
“就是这儿啊,这算什么山清水秀,就是个臭水沟。”
同学们都有些失望,嘟囔的声音不小,只要没有章老师在场,人人都敢摸老虎的屁股。
程老师跳到河沟旁边的水渠宽的小道上,“你看这儿还有你们放画板的地方,多适合啊,虽然这地儿是我在家的窗外偶然发现的,但绝对适合。”
小李老师:“从左到右找位置摆画架,都侧着放,随便找你喜欢的角度画,五点前我们要回去,都别耽误时间了。”
同学们抿嘴,不得不动起来。
蓝圣跟小敬子终于能挨边,小敬子愁眉苦脸,蓝圣逗她,“哈哈哈,你说这地儿是不是根本不需要补给颜料,就用原来脏兮兮的,说不定更能画出神韵,这黑漆漆的水、这灰尘密布的民房,我看白赟比你还头大。”
噗嗤。
小敬子被逗笑,没曾想程老师就在她们身后。
“这写生可以画得像,也能画神似,我们要考试,但也别忘了学画画的终极目标不是为了考试,同一块地儿,人人都能画出自己的睡莲、星月夜。”
蓝圣吐舌头。
程老师年纪不大,特别喜欢讲道理,更是常常话回忆。
但从他,蓝圣第一次把画画当作一件重要的事儿。
程老师家不在荷桥,他是外地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考了央美七年,有三年是因为美术成绩不达标,后来是因为文化成绩。据说上了央美后,又被英语四级卡了。
反正他的画画生涯十分曲折,他的梦想是崛起中国动画,显而易见,现在在小镇艺考班当老师的他,遭受了一些难以言说的伤。
可中国动画,7年后真的大放异彩,出了好多精彩的国漫和国产动画,其中一定有许多像程老师一样热爱、一样坚持的人吧,因为有他们的努力,眼前的世界拥有了更多色彩。
希望他们生活幸福。
风轻轻地吹,下午时间体感温度不算低,太阳时出不时出,人们也不大关心头顶上的事儿。
一个个年轻的孩子在哗哗的水流声、搅动梦想的洗刷声中,开始绘制心中的世界。从第一笔开始,然后到最后一笔。
蓝圣久久不动笔,不知道要画什么。
轰隆隆,火车声传来。
铁轨不是废弃了吗?怎么还有声音,蓝圣左右看,同学们都在专心致志画画,好似只有她一个人听见了。
紧接着,啾啾啾,小鸟声。
蓝圣抬头,头上坠下来的树枝间隙之间,只有光斑虚晃。
吱吱吱,蝉鸣!
怎么回事?
“蓝圣,你为什么画画?”
模模糊糊,逐渐清晰,这是妈妈的声音!火车载来了天堂里妈妈的问候。
“妈妈,我因为你,想画画。”雾蒙蒙的水汽,湿了眼前。
“不是,你有自己的梦啊。”
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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