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叶枝还没有注意,这样他全明白了。
有一些事情不是他能改变的,比如说他不好的出身,比如说他现在的身份是叶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叶繁哥哥。
眼前陪七七身边的那人,是中国人,而且还是来自京沪那边的“高人一等”。
他衣着整齐,气宇轩昂。走路一步步都是那么的稳健。自己就好像是东施效颦,不值得一提。
就算自己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还是比不过人家出生的地位。他们俩挺配的,一个是江南市的裴家,另外一个是一线城市的绅士。
自己努力了那么久,终究只是个备胎。而且说不定,人家根本就忘了自己、。抬起头望了望远方的少女,只看见她那对耳钉早就换了款式。
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都过了仨年,她怎么可能还戴着自己曾经送的几千块钱的便宜货。
她的新耳钉很好看,是一对镶着钻的小企鹅。
比之前自己送的那副珍珠耳钉好看一百倍。
比自己这个只知道在远处看着对方,却不敢走近一步的人好一百倍。
18岁的记忆就留在18岁吧,自己就当爱过了一个从天堂来的少女。也到了应该幡然醒悟的时候了。
叶枝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只觉得一阵模糊。姑娘和那个男人的影子渐渐消失,他踩在雪上,却感觉雪落在了他的心里。
刺骨的鼻息,他打开手机,输入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眼前的少女还是在跟那个男人嬉笑怒骂,她的小手搭在了对方的肩上,像是在低吟着什么咒语。
男人的脸背对着自己,叶枝看不见。
但是他连猜不都想猜了,因为下一秒男人把自己放在手心里宠爱的宝贝紧紧抱住了。
没有人接的电话,突如其来的拥抱,少女熟练的搭肩。
叶枝彻底疯了。
=小剧场=:
那天是裴七七心心念念的三周年的日子,是她和陈安康长大后重逢的那一天。
她喝了很多很多酒,因为心痛得无法呼吸。最后是酒吧里的老板翻了她的手机,才找到一个看得懂的德文名字。
只是打过去,对方直接说的中文。还好电话对面的男人会说德语,最后出现在酒吧里,原本生气的情绪在见到女孩子的那一刻化作了一滩水。
他温温柔柔地哄骗着裴七七,就算听到裴七七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名字并不是他自己。
但是他也不说,只是扶着她坐上黑色的宾利。
只是默默地开车,帮她系好安全带。
默默点上了车里她最爱的柠檬香薰,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不要坐车,我要走路,我要走路回家。以前我和安康都是走路回家的。呕……”
话还没有说完,女孩子就把胃里的翻江倒海全部吐在中控室上。
林之啸只觉得心疼得不行,她总是把所有的委屈放在心里,只有喝醉了才会变成真实的自己。
把车停在了离裴七七家不远的地方,顾不上处理身边的呕吐物,直接拎着她下车回家。
一路上她喝多了,明明不到十五分钟的路,又是跳舞又是蹲下。
就像是一个迷失在雪之国的精灵,林之啸只觉得女孩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自己的心。
只是她嘴里始终不会出现自己的名字。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着迷的呢?是那天受邀去音乐学院听一场新生演奏会,他看到舞台上一袭红裙的她,优雅高贵。
一首《致爱丽丝》赢得了台下的阵阵掌声,大家都沉浸在她干净清澈的琴声里,只有自己深深陶醉在她的身影里。
后来托人要来了她的微信和电话号码,却发现命运般的在一家酒吧遇见。
她那时候比今天还要憔悴,哭得撕心裂肺,没看清楚面前的人,就拉着他在雪地里找戒指和耳钉。
女孩子肆无忌惮,第二天就醒了才知道自己联系说抱歉和失礼。
后来知道她是江南市裴家的独女裴七七,自己那颗挂在单身论坛上三十多年的心突然就变得澄澈起来。
如今,已经是他追裴七七的第二年了。她还是不肯答应自己,每次送的东西都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他和她尽可能制造交集,但是她却一直躲着藏着不愿意给他一点点希望。他后来才知道女孩心里有个人。
在她19岁那年绽放又凋谢,好多个夜晚他喝了很多酒。
看着自己曾经为裴七七做的事情,每一次音乐会他坐在第一排喝彩。
每天送花给她。
用尽了一生的甜言蜜语。可是却抵不过少女曾经的梦境。
那个少年就这么好吗?就算他是残疾你也舍不得他?
林之啸在心里问了很多遍,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如这个远在异国他乡的男人。
可他说不出口,比起自己无法拥有她,更害怕她伤心难过。
林之啸双眼猩红地望着她的照片,撕心裂肺地喊:“裴七七,他就陪了你半年时间,难道我这两年还不够吗?”
只是山风和蝉鸣都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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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谁扔在这里的马卡龙
裴七七嘟囔着要进门,雪花就这样落在了她的脸上,她有点醉了,只觉得很好玩,伸出小手想去摸触手可及的雪花。
林之啸却挡住了快要飘到她身边的雪花。
“这样会感冒。”林之啸的声音带着温柔的曲线,就像是一首高山流水,听得裴七七原本因为喝醉而感到迷糊的心突然清醒了一些。
她定睛看了看眼前的人,才发现根本不是在梦里。现实里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温柔,也不是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是你。”裴七七有些愤恨,自己明明没有给他打电话呀,为什么这个“大叔”又冒了出来。
肯定是酒吧老板翻了自己的手机,应该偷偷设置好密码的。
通讯录里,只有林之啸的名字是德文,而且还是林之啸上次趁自己去洗手间偷偷输进去的。
他还多打了一个爱心,不让自己删掉。
“你是不是觉得很可惜,不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看见的陈安康。”
“你真烦。”
“你别说话了。”
“你别喜欢我了,好吗?”
“别让我觉得你很讨厌。”
“你别说话,你的声音好吵。”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了,不烦你了。快点开门进去,我给你煮点醒酒汤。”
“不要,住家阿姨会煮的。”
“你就是一点点好都不想让我做?”林之啸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不想。”裴七七醉意又涌上了心头,只觉得眼前人的样子有些模糊,和记忆里那个少年的模样重合在一起。
是陈安康吗?她不自觉地把手抬了起来,放在了林之啸的肩膀上。
“安康,安康哥哥。”裴七七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合着雪花一起落在了林之啸的心里。
他多么希望裴七七喊的是自己的名字,可是并不是。
他带着一些些侥幸的心理抱住了裴七七柔软的身子,却不料裴七七直接挣脱开了她的怀抱。
“你不是陈安康。”裴七七哭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在林之啸的怀里颤抖着。
林之啸不敢再抱了,任由她管自己径直走进了屋子,不带回头的那种。
与其让她不喜欢自己,也不能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个正人君子。林之校悻悻地走回了车,看着车里刚刚裴七七吐的一地,挠了挠头。
真拿她没办法啊。
裴七七宿醉醒来,只觉得头晕目眩的。住家阿姨给自己做的醒酒汤还放在桌子上,只是已经冰凉冰凉了。
昨天回家甚至忘记打空调了,穿着一身丝绸睡衣的裴七七应该是被冻醒的。赶紧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呀,原来才早上五点多。
难得的早起,收拾好了昨天回家的一片狼籍,把家里的小猫咪安顿好。“橘子,橘子,快来吃饭,都怪妈妈昨天管自己玩,忘记给你放粮食了。”
橘子是裴七七第一年来德国的时候,在路边捡到的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
他是一只橘色的猫,裴七七懒,直接就叫他橘子了。橘子生命力很旺盛,经过几周的治疗,就基本恢复了健康。
他就这样在裴七七的公寓里住下了,成为了裴七七在德国唯一的“室友”。
橘子看到有食物过来,也没有挪开步子往食盆走,只是一直在公寓大门口晃来晃去的。
裴七七觉得神奇,橘子是个大吃货,只要有东西吃,他绝对不会放过,此时此刻倒是很自觉,在门口当上了门卫保安。
于是她迈着步子往大门走,只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自己最爱的橘子味道马卡龙。
打开大门一看,一个被大雪压弯了腰的牛皮纸袋已经被雪水浸泡得湿透了。裴七七把马卡龙拿出来,冰凉冰凉的味道。
是谁送的?知道她喜欢吃这家面包店的人不多,应该不是林之啸,因为他前几天刚刚给自己送过。
那会是谁?裴七七心中一个意外的答案突然像潮水一般涌现出来,难道是陈安康?
他来找自己了?那为什么不和自己见面呀?
他还在这边吗?
一系列的问题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拿上一条厚厚的围巾,穿上羽绒服就往面包店跑去。
面包店老板正准备开张,还在摆着门口亚克力的广告牌,只见裴七七气喘吁吁地朝自己这边跑过来。
“今天怎么是你亲自来买呀?你家那个帅哥大叔呢?”
“姐姐,昨天有没有见到一个身高187,平头的男孩子来橘子马卡龙,还有蓝莓味的蛋糕?”
“有呀,是你男朋友吗?那你的男朋友真的有点多哦。他好像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也不会说德语,最后我们俩是用英语交流的。
他的英语还挺好的,很流利啊,而且长得很帅,感觉比你之前那个叔叔帅。”老板娘还以为自己目睹了一场感情修罗场,带着一丝丝诡异的笑看着裴七七。
“不是,那个叔叔不是我男朋友。他也不是,他是我的前男友。”裴七七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没找到陈安康,倒是留下了一个千古罪人的名声。
他英语当然好了,读书那会儿,都是从她这个老师这里偷学来的。
裴七七心里一朵花就这样偷偷地开放了。“对了,我这里有他的签名呢,你想要不想要?”老板娘从裴七七微微发烫的脸里看出了她对那个陌生男孩的喜欢。
裴七七当然要了,可是她拿过那张陈安康签名的账单,上面的名字却是——“a
to
se
叶”。
真的是陈安康吗?还是老板娘搞错了的一个陌生人。那朵花盛开的时间还不到五分钟,就凋谢了。
裴七七真不知道这么大冷天,自己为什么又开始白日做梦了。心里已经告诫了自己很多遍,不要再去想陈安康这个人。
他已经是过去式了。每次她跟林鹿打视频电话,林鹿都闭口不谈;每次她从陈越清的嘴巴里想追问出一些东西,陈越清只是说他过得还行。
所以他是不是早就忘记自己了?自己为什么还要顾影自怜一般地冲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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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今年过年,回国吗?
裴七七很懊丧,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心心念念的人不是陈安康,只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姓氏。
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走出了面包店,雪下得很大。林之啸不在,陈安康不在。橘子不在。裴七七突然有一种刚刚到德国的感觉。
那个时候没有人帮助自己,不管是语言学校还是音乐学院,都是得靠自己一个人去应付、去适应、去努力生长。
本来她一直觉得是一个很独立的人,直到真正的来到了国外,她才发现外面的世界,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的一粒蝼蚁罢了。
她之前没有怎么接触德语,之前只来旅游过一次。德语语法很难,而且容易混淆。裴七七的精神状态刚刚调整过来,有的时候还有点健忘。
还记得第一次预科班考试的时候,自己居然考了班级后十名。
要知道高岭之花裴七七小姐姐,是以前在江南实验这种省一级重点高中,成绩没有出过前三的人。
巨大的落差使得自己接受不了,就好像是从云端掉入了最可怕的深渊。一开始只是哭哭啼啼,还愿意去做笔记学习。
到后来发现靠着死记硬背完全无法适应德国的学习强度,她开始自暴自弃起来。
一开始是绝食,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之前配的药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的情感抑制,加上裴七七经常熬夜不好好休息,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差。
住家阿姨是个很热心肠的人,看到裴七七这样又是帮她找了当地的医生,又是询问她要不要打电话给父母回家。
裴七七一直的性格就是报喜不报忧,所以每次不管是打视频电话还是发朋友圈,给人的错觉就是她在德国很好。
比如说林鹿看到的她,以为在德国的她都是这样的:
和各种漂亮的花卉合照,却不知道她偷偷拿着花朵带刺的根一直磨着自己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清醒起来;
和小提琴自拍,穿上华丽的高跟鞋,却不知道她为了这场比赛整整半个月没有好好睡觉。
直到有一次林鹿不小心拨了个视频过来,裴七七刚刚好宿醉回家整个人都披头散发的很混乱,接了视频视频就昏昏欲睡。
林鹿看到了她家里随地乱放着的酒瓶和药物,才意识到自己的好闺蜜精神状态很不好,很糟糕,甚至比出发之前更加严重。
于是她跑了很多家医院咨询,最后找了个办法——就是每天都跟裴七七视频,陪她一起写作业看电视,尽量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第二年大学本科的暑假,林鹿还不顾爸妈的反对,硬是自己存钱打工攒了机票飞过来陪裴七七。
就这样裴七七的病情才有所好转,后来林鹿几乎是迟了半个月才回国的,把裴七七每天的饮食都安排好了,让住家阿姨按照自己的食谱进行分配。
每天东西吃得多了,气色也好了起来。虽然偶尔一些固定的日子还是会想起陈安康,不过好在生命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林之啸。
他比自己年长十岁有余,看起来却没有那么老,整个人精气神还像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他是音乐学院的客座教授,三十来岁的年纪已经是出色的钢琴家和企业家。
他弹奏钢琴,也经营着一家规模庞大的乐器售卖和票务代理的公司。用林鹿的话来说,就是全世界女性都喜欢的那种“黄金单身汉”。
可是裴七七的心似乎已经在十九岁那年被封住了,不管是怎么样的男生或者是男性,在她的眼里都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林之啸却真的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对裴七七着了魔。又是每天变着花样送花,又是买自己最爱吃的蛋糕送到公寓。
但是裴七七一直是个很决绝的女孩,既不喜欢搞暧昧也不喜欢因为别人对自己好就随随便便消费他人的感情。
裴七七拒绝了一次又一次,林之啸就反复重来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今天裴七七彻底死心,她看着手机里林之啸反反复复弹过来的视频,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心情。
要不,跟他试试看?
毕竟陈安康已经不要自己了,在名义上她已经在分手后又喜欢了对方三年的时间,这三年——林之啸又老了三岁。
想起又一次他们俩一起参加活动,林之啸意外地有一点喝多了。还是裴七七扶着他上了车。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眉头紧皱不说,嘴巴也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裴七七啊裴七七,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裴七七还在手机里刷着前几天音乐比赛的视频,正眼都没有抬起来看对方一下。
“今天是我的生日。”
“啊,生日快乐。”当时的裴七七发现自己原来对自己在德国唯一的好朋友了解的很少。
甚至里连他的生日都不知道,顿时心生惭愧,带着有些内疚的情绪说。
“我不快乐,你知道吗我不快乐。”喝多了的林之啸满脸通红,看着裴七七竟涌现出一种想要诉衷肠的冲动。
“你怎么了?”裴七七还以为是林之啸酒很多了人不舒服,赶紧摸了摸他的额头,谁知道也就一秒钟的时间,自己细嫩的小手就被林之啸拽住了。
“我不快乐,是因为我又老了一岁啊。什么生日礼物,我都不想要你懂不懂?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裴七七有点懊恼,她当时还想着林之啸那么温文尔雅的人也会生气,也会红着脸跟自己杠起来。
所以还是带着面具生活的变色龙罢了,只是现在才明白。
这个人喜欢自己,已经喜欢到讨厌过生日了。
因为一过生日,他和她的距离就越来越大了。
“七七你去哪里了,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接我的电话?我早上给你煮了粥带过去,住家阿姨说你一早就出门了,连门都忘记关了。”
“我去面包店了。”
“你要吃什么我可以去买,你去什么。这么冷的天,感冒怎么办。”林之啸气得怒不可遏,一大早顶着昨晚通宵开会的困意去找裴七七,却被告知这个小妮子一早就出门了。
“我想吃江南市的桂花糕了,你能买得到吗?”
“那我问问我国内的朋友能不能邮寄,应该现在物流快的话一个礼拜就能到。”
“不用了,咱们俩一起回去过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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