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并不笨,甚至比这个性格直爽的南域少女对于人心懂的还多些,却还是从内心深处感谢这个少女。
“你知道么,我最初只是想离开那个待了十几年的小镇,镇上的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里,是那么让人向往,他说外面的世界无奇不有,一切都是未知的,未知这个词真的有些邪门,我听了后脑子里就不断浮现各种画面,所以我想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到目前为止,我总觉得我好像哪里不太对,这跟我想的不太一样……”祁天有些沉闷的叹了口气,眼中透露出浓重的疲惫。
幼卿芷嘴角微微翘起,只道是祁天杀了人心里害怕,安慰道:“其实外头更残酷,只是杀了一个人算不得什么,你的老师也是有地位的人,你不必担心太多……。”
话未说完,她眉头微蹙,也是蹲下身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悔意,“我……并不是说杀人是对的,这世间总有争执和厮杀,有些道理你说不通的。”
祁天正欲开口,耳朵微微一动,一道细微的咔嚓声响起,忙是起身转头朝后看去,余光处,幼卿芷已是转身拿起巫鼓,做出了防御姿态。
离两人不远处的屋檐上,一个头戴白色高帽,身穿白袍的孩童一脸嫌弃的看着庭院中两个严阵以待的少男少女。
“中先生!您回来了?”少年突地欢呼道,竟是不自觉的跳了起来,却又“哎呦”了一声捂着胸口痛呼,继而指了指旁边的少女道:“她是南域的少司祭,很厉害。”
白衣孩童撇了撇嘴,轻轻一跃落在两人面前,目光炯炯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巫族少女。
幼卿芷倒是显得极为淡然,在听到祁天呼喊先生时,就放下了手中巫鼓笑眯眯的望着中先生,还颇为配合的转了几圈。
少女不伦不类的抱拳道:“见过祁天的老师,你吃了吗?”
中先生心中觉得好笑,便起了捉弄一下的心思,于是笑道:“还没呢。”
少女似是没有想到中先生会这么回答,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眨了眨眼睛,道:“真巧啊,我也没有吃。”
两人哈哈大笑,竟是把祁天放在一边兀自聊了起来,甚至把巨大骨棒挪过来,坐在上头一边剥着山核桃一边品评起东域和南域的风俗习惯来。
祁天左右环顾了一番,没有发现高先生,见两个人还在打趣唠嗑,只得干咳了一声,贴着中先生的耳边道:“先生们打架是赢了还是输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
中先生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疲色身受重伤的祁天,觉得心里有些堵的慌,叹了口气,好半天才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张折叠的方方正正的金纹纸,闷声道:“这是纳气篇的口诀,你先随意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明天带你去揽月阁集合,三天后就是烟河探宝的日子了,你和无忧那丫头一起去。”
祁天有些手足无措的接过金纹纸,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心中想了许久的纳气篇竟是中先生给他的。
轻轻摩挲手中金纹纸,只觉得质地柔软却有韧性,纸中金纹可以承载气亦能使气留存,心中暗叹不愧是用来刻画灵纹的专用纸张,他平时看高先生用金纹纸刻画灵纹故此才知道。
“这不好吧……高先生他能同意么。”祁天有些迟疑,想打开来看看,却又不敢。
白衣孩童转头笑望南域少女,笑眯眯道:“以后你收弟子,一定要收听话的还有话少的,不然你会被活活气死。”
少女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却是转头看向祁天,后者一脸茫然失措的样子,一张小脸皱成了菊花。幼卿芷笑道:“老师说的话就要听,你现在体通幽明,气府已开,正是需要用你们星宫的纳气篇引动气能锻体开脉。”
祁天自然不是不听中先生的话,只是高先生说过只有打熬好身体,奠定好基础才能修炼。可现在两者冲突他心中没了主意。
中先生自然知道祁天为何这副模样,不爽道:“高竹隐走的是武斗派的路子,炼体五载方才体通幽明,故此老师当年认为他还需磨炼武斗技艺,所以只许他修习感应全篇和纳气上篇,至于显化气灵他心性太差……,总之因为他太笨了,所以居然用了十年之久,你跟他情况不同,虽然你也很笨,但是因材施教你懂不懂?”
祁天嘴角扯了扯,忙是躬身行礼表示明白,却是对于高先生太笨了这个评价不敢苟同。
他想着把写着纳气篇的金纹纸塞在怀中,却是发现自己衣衫早已破碎不堪,不由得跳脚气恼道:“我就不配有一件耐穿的好衣裳么?”
中先生指了指气恼不已的祁天,对着少女说起祁天初次相遇时也是如此,后来还抢了风崖城一众人的衣衫,可惜太大了都不能穿等等囧事,逗的幼卿芷笑个不停直言祁天果然是大笨蛋还没有衣裳缘。
祁天心中烦闷,又是十分疲累,只好求中先生代为保管纳气篇的金纹纸,又从一片废墟中找到一床被子倒头便睡。
倒是中先生和幼卿芷在一旁聊的不亦说乎,不多时天色将明时,幼卿芷不得不要走了,她晃了晃银色凤鸟手镯,拿出两颗草药丸子放在睡得正熟的祁天身边,又拜托中先生以后一定要带着祁天去南域找她这个好朋友玩,别忘了答应过她的事情,这才将巨大骨棒扛在肩上,左手扶稳稳扶住,右手中巫鼓轻轻晃了晃,召唤出一群紫涎虫托着边赟飞起,随着嗡嗡的虫鸣声,南域少女渐行渐远,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待到祁天醒来时,已是快要日落西山,他躺在一间临时搭起的凉棚里,身边整整齐齐叠着一套崭新的黑色衣衫,还有两颗带着淡淡清香味的草药丸子。
抬起头扫视一圈,入眼就是呼延竺摇头晃脑的躺在一张躺椅上,蛮族少年巴达盘腿坐在一旁,而中先生坐在他肩膀上打着瞌睡。
中先生一只眼睛微睁,淡淡道:“南域的女娃子已经走了,给你留了两颗药丹,让我以后带你找她这个好朋友玩耍,还有别忘了你答应她的事情,你换了衣裳就跟随我去揽月阁。”
祁天呆了呆,抿着嘴唇,一手托着药丸,一手摸了摸身上结痂的伤口,心中不禁想起那个性情直爽的南域少女,本来她是要和边赟一起来杀自己,最后没成想反而成了朋友。
最终他摇了摇头感叹道:“果然这个世界上有些道理说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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