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个卖馄饨的路边摊的时候,老板开着收音机,电台正播着苏念衾写的歌。
“教我钢琴好不好?”桑无焉说。
“哼歌跑调、不识乐谱的人也要学钢琴?”
“只要你有恒心,我就能学会。”
“你学钢琴,为什么要我有恒心?”
“我肯定不会有恒心,所以要依靠你这个暴君。”她还比较有自知之明。
“你有求于我,还骂我是暴君?”苏念衾挑眉。
馄饨端上了,桑无焉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面汤。
“我好像很幸福。”她说。
吃到第二碗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什么。
“那次在沙发上,你怎么会发现我的?”
“哪次?”苏念衾明知故问。
“就是……就是……我偷偷……”桑无焉有些窘。
“你有我的味道。用我的床,穿我的睡衣,洗我的沐浴露,只能染上我的味道了。盲人的鼻子很灵。”
“那倘若我以后去找别的男人,也要先换了衣服洗过澡才能回来了。”桑无焉故意逗他。
“你敢!”苏念衾立刻驳斥。
“我说来玩嘛。”看他反应这么激烈,她的心戚戚焉。
“无焉,如果你敢先离开我,我会恨你。”苏念衾在回去的路上,衬着幽暗的夜色突然说出这句话。
“你要是敢不要我,我才恨死你呢。”桑无焉抬杠之后还不忘再附加一句年限,“肯定恨你一辈子。”
苏念衾笑了笑,没恼也没继续说什么。
他一直有种不安,总觉得最后她会因为他的眼瞎而离开。
从那次青峰的事情起,桑无焉就尽量和聂熙避开。有天中午在食堂吃饭,聂熙突然坐到桑无焉跟前。
“中午陪你吃饭的人挺多。”聂熙说。
桑无焉看着她坐下,看着她夹起菜往嘴里送,看着她突然来搭讪,愣愣地打招呼说:“熙姐。”
“又吃两份肉?”聂熙瞧了下桑无焉盘子里的菜,“真羡慕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吃都不胖。”说话的神色又恢复成以往桑无焉印象中那个和蔼的聂熙。
桑无焉对聂熙两次巨大的变化有些诧异。
她本来没有说过聂熙的事情,但是这次真的忍不住告诉苏念衾。
苏念衾说:“聂熙?我认识。”
“你当然认识了,人家上次还采访你来着。”
“不是,她是……是小璐她姐姐的同学,和小璐关系挺好。”苏念衾答。
日夜相处后,桑无焉发现苏念衾几乎和一切不良的嗜好都不沾边。这一点让桑无焉有万分的压迫感。
“你应该拿去巡回展览。”
“嗯?”
“人类优质教育成功的典范。”
话刚说完,坐在钢琴前的桑无焉就狠狠地挨了苏念衾一敲,“不要开小差,这个地方很重要!”
“一般多久可以学会弹《筷子舞》?”
“个人天赋不一,有人三年有人几天。”
“我呢?”
“不知道。”
桑无焉沮丧道:“那我不学了。”
苏念衾扬眉道:“我被你折腾了两天,就等你这句话了。”
“你教得有这么痛苦吗?”桑无焉更加沮丧。
“哪里哪里,不比桑小姐你学得痛苦。”苏念衾谦虚。
桑无焉气结。
“你为什么以前会学琴?”桑无焉想到若是视力不好,又看不见乐谱该多么困难。
“我母亲认为,一个盲人如果有些绝活傍身的话,即使沦落到沿街乞讨总还会存有点尊严。”
听到他所言,桑无焉的心开始抽痛。苏念衾只字不提,她也不去追问苏念衾的童年,她害怕那是一件让她的心更加疼痛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念衾’的意思?”被程茵猜中?
“不是。你以前说得很准,念情。我母亲也是南方人,取的谐音。”
“你妈妈呢?”
“她死了。”他说。
这段谈话,在苏念衾面无表情地吐出的这三个字之后,戛然而止。
那日夜里,苏念衾突然问:“无焉,你长得什么样子?”
桑无焉眨了眨眼,调皮地说:“倾国倾城。”
苏念衾无奈地浅笑。
桑无焉被自己的话逗得咯咯笑,“反正你心里要这么想,我肯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
“不是最美丽,也是最可爱的,即使不可爱,也是我的宝贝。”
桑无焉抓住他的双手,将它们放在脸上。
“这是眉毛,有点乱,我不太爱打理。”她指引他。
“这是眼睛,睫毛稀稀拉拉的。眼睛很爱流眼泪,视力却很好。”
“鼻子有点小。”
苏念衾不再需要她的解说径自地继续摸索。
缓缓地,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只要一被他触摸过,就会变得滚烫。
继续往下。
“喂—”桑无焉抗议。
“我要全面检查一次,看看有没有需要退货的瑕疵。”
“退货,没门。”桑无焉大嚷。
“嘘—”苏念衾示意她噤声。
接着他一粒一粒地解开她的睡衣扣子。
“你为什么总爱穿有这么多扣子的?”苏念衾嗓音喑哑,因竭力克制情绪,让手指有点颤抖。
“这是你的睡衣。”
衣服敞开,苏念衾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
“我想做点坏事。”苏念衾说。
“你不已经在做了吗?”
他的确是不好相处的男人,甚至有时候固执得有些孩子气。那种个性,绝非一般人可以忍受。但是心情好的时候,他又可以将桑无焉宠上天。他也不是一个需要桑无焉牺牲一切去照顾的人。虽说苏念衾不做饭,但是其他事情却爱亲力亲为。
就如桑无焉坐在那里,看苏念衾一个人在收拾客厅里的杂物。他的进度很缓慢,因为需要将那些被桑无焉碰过的东西一一恢复它的原位,因为每个物件都有固定的位置,否则他会很难受。
“你不喜欢我动你东西?”
“还好。”苏念衾说,“但是每次你要是记得放回去就更好。”
“我觉得那个相框朝左边好看些,所以才挪它的。”桑无焉解释。
苏念衾不语。
“相框里照片上是些什么人?”桑无焉继续说。
“什么什么人?”这问题终于引起苏念衾的注意。
“你手上的那张。”
苏念衾的手顿了下,站在原地,默然了半晌后说:“桑无焉,你过来。”
她见他面色不善,不是很情愿地走过去,“干吗?”
“照片上是什么人?”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做什么?”本来她想来这么一句,但是瞅到苏念衾的脸,只好讷讷地说,“老照片了,人挺多的,有老的,有小的,有些像全家福。呃—这个人有点像余小姐,不过头发短短的,和她现在不太一样。旁边有个女的,和她手牵在一起。”
“是不是背景是个大池子?”
“哦,对。这里有个喷水池。”
苏念衾得到桑无焉的肯定回复后,迅速将相框收回去,转身就扔在了垃圾桶里。
桑无焉看到他微怒的眉,惊讶地张大了嘴。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有,很好。谢谢。”他的语气却很差。
过了一会儿,他又将垃圾桶里的相框捡起来。
苏念衾那张铁青的脸一直摆到余小璐买菜回来。
余小璐一进门就嗅到这凝重的气氛,而桑无焉则使劲朝她使眼色。
余小璐做了个口型:“你们吵架了?”
桑无焉摇摇头,挤挤眼,做了“相框”两个字的嘴型。
想我?余小璐纳闷。
桑无焉又指了指苏念衾手里的东西。
“你俩就别打暗号了。”苏念衾将一直捏在手里的照片扬了扬,“余小璐,这是什么?”
“啊?”余小璐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风景画?”苏念衾冷笑。
“居然说是风景画。”他重复了一次,语气比前一句还冷。
“念衾,你听我说……”
“这照片摆在这里多久了,你说说。你居然告诉我说这是单纯的一张风景画。”他淡淡地问。
“想说明什么?说我们家一家人相亲相爱?你知道我最厌恶什么,你居然把他们明目张胆地放在我的眼皮底下。戏耍我?戏弄我?挖苦我?不就是因为我是个睁眼瞎,什么也看不见!”原本应该是怒极,但是他却用了一种讥讽自嘲的语气说出来,旁人听得更难受。
他站起来将相片缓缓地撕了个粉碎。
桑无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究竟怎么了?
那一晚,苏念衾连晚饭也没有吃。
因为已决定毕业后不去念书,所以桑无焉做电台的工作必须更加勤勉。
关于一今的话题,又被别的新闻所替代。娱乐圈就是这样,难怪苏念衾竭力避开。不过,一旦他有新作面市,就又会有人打电话来台里,追问一今的事情。无论是热线还是办公室电话桑无焉都亲自接到过。
毕竟他们台是一今其人唯一露过面的地方。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他确实吓了一大跳,那个时候才知道,不食人间烟火这几个字也能用在男人身上。”午间在食堂吃工作餐,聂熙工作室的王岚说。
“当时若是带了相机照张照片卖给杂志就好了。”叶丽感叹。
她俩都是见过苏念衾本人的工作人员,但是职业道德良好。
“你疯了,若是主任或者熙姐知道,我们都别活了。”
叶丽转过头来对桑无焉说:“你是没见过他本人,太遗憾了。”
桑无焉点下头,暗自偷笑。
“无焉,你一个人不说话,傻乐什么呢?”王岚问。
“因为今天方师傅给我舀的青椒牛肉丝比平时多了一半,吃得真过瘾。”桑无焉说。
叶丽与王岚只能相视无语。
“听说你搬到城西的湖边去住了?找个那样的男朋友可真有福气啊。里面都是名车别墅的。”
“好像那房子不是他的。”当时苏念衾是这么说的。
“哎呀—那你就要注意了。我看台里新闻组经常遇到一些男人借房子装阔来骗婚的案子。”叶丽提醒。
桑无焉笑。
吃到一半,苏念衾来电话了。
“吃饭没?”
“正在边吃边聊天。”
“聊天?”苏念衾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在饭桌前说话?
“聊一今啊,据说拿到他的照片可以卖高价。”桑无焉笑嘻嘻地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同事。
“你吃牛肉了?”苏念衾问。
“你怎么知道?”桑无焉惊讶,难道电话那头都能闻到肉味?
她这一问就等于不打自招。
“医生怎么说的?你一出门就忘!”苏念衾愠怒。
前几天,桑无焉皮肤又过敏出疹,检查出来后医生居然要她对蛋白质和牛肉忌口。
对于无肉不欢的桑无焉,等于是一种痛苦。她说:“我的生命失去了一半乐趣。”
苏念衾说:“只是起疹的这几天忍忍,哪有那么夸张?”
现在苏念衾来电话的目的也是顺便监督下她。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的?”桑无焉又问。
“看你说话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准没错。”
她拿着电话用一种看你拿我怎么样的神色,伸了伸舌头。
“以后中午必须回家吃饭。”苏念衾宣布处罚决定。
“两个地方相隔很远,我懒得跑。”
“那以后中午我就亲自去你们食堂看着你!”某人又恢复暴君本色。
“不要!”桑无焉立刻投降。若是这些女人知道他就是她的男友,那恐怕自己得要遭受不死也要脱层皮的逼供。
桑无焉回到家已近黄昏。
她脱鞋时无意间叹了口气。
苏念衾听见,动作一滞,他知道她在四个地方之间奔波,真的很累。
要回学校要去电台,程茵一个人住她又不放心常回去看看,最后才回到他这里。
他时常问自己,是不是很自私?心中另一个声音却说:不,苏念衾,你为了爱还可以更自私一点。
但是要一个人牺牲理想来将就另一个人总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苏念衾问:“疹子下去一些没有?痒得厉害不?”
“真的要我回来吃午饭呀?”
“不用。”
“难道你要去?”桑无焉更加紧张。
“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能去?”苏念衾挑眉。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桑无焉有些急。
“我也不去,只要你听话。”
桑无焉心间顿然温暖,“嗯。”
“对了,”苏念衾突然想到什么,“你人生的另一半乐趣是什么?”
桑无焉神秘地笑笑,“吃猪肉。”
“……”
“呀—小璐,我刚才放佐料,把醋当酱油用了。”
“没事,我一会儿把调味料重新和下。”余小璐立刻走来收拾桑无焉留下来的烂摊子。她熟练地打了个鸡蛋,然后加了点盐,用筷子当当地搅和,接着尝了尝桑无焉方才炖的排骨萝卜汤,觉得太咸,又加水放回去煮。
本来厨房挺大的,可惜桑无焉往那儿一站,真觉得自己没有容身之处,全是多余。她只好缩到角落里陪余小璐聊天。
“苏念衾去哪儿了?”她一回来就没见那男人的踪影。
“家里有事,来人接他回去了。”余小璐淡淡地说,一如往常。
“家里?他有家?”桑无焉瞠目。
“怎么没家?狮山苏家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他没告诉过你?”余小璐一边炒菜一边有些疑惑。
“狮山?苏家?”桑无焉不解。
这时,余小璐停下手中的活儿,看了看桑无焉,犹豫着说:“如果他以前没有给你提过,那么我多嘴了。念衾大概有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再说他的事。”
“那你自己的事情可以说吗?”桑无焉突然觉得她不应该再那么被动。
“看是些什么?”余小璐说。
不知道她和苏念衾是谁影响谁,某些地方竟然很相似,或者他们一家就是这个禀性。
“你和苏念衾是亲戚?”
“是吧。”
“他说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既然有家怎么还被送去孤儿院?”
“嗯—这个问题比较复杂,说来话长,你换个简单的问。”
“他说他妈妈去世了。那爸爸还健在吗?”
“当然在。”余小璐点头,“但是,我只回答和我有关的,这个也犯规了。算了,这个问题算我送你的,下一个。”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这么一问出来,桑无焉又觉得不好意思,感觉就像在和情敌摊牌。
余小璐不以为意,回答得很干脆:“我是他小姨。”
“小姨?!”桑无焉瞠目结舌。
“不带血缘关系的小姨。”
桑无焉的脑袋停在“小姨”二字上,半天没有运转过来。
“我姐姐是他的继母。”
桑无焉呆在原地。
此刻,一辆深色的宾利停在离这房子一百米开外的拐角处,司机就听苏念衾在后排说:“就在这儿,不要开过去了。”
司机有些为难地从反光镜看了看同坐后排的余微澜。
余微澜朝司机点点头。
车子缓缓停下间,余微澜说:“你父亲身体不好,时常挂念你。多回去看看。”
苏念衾沉默。
“听小璐说你喜欢上的那个女孩很可爱,好好待她。”她年纪只比苏念衾长几岁,说话的神色却已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还拍了拍苏念衾膝盖上平放的手。
“不必你说,我会珍惜。”苏念衾将手缩开,然后下车离去。
“少爷。”司机本要去送他,却被余微澜止住。
“算了,他自己行。”
桑无焉透过厨房的玻璃正好看到苏念衾推开栅栏进了小花园。
她顿时慌乱起来,很多的未知让她不知如何适从。
下午,她和程茵约在咖啡厅见面。
“他们家有很复杂的人际关系。”程茵说。
服务生走过来。
“我要草莓奶昔。程茵你喝什么?”
“冰镇酸梅汁。”
服务生记下来:“一杯草莓奶昔就没有了吗?”明显对程茵的要求恍若未闻。
“还有酸梅汁。”桑无焉补充道。
“还应该很有背景。”程茵继续分析。能让宾利车接送的人家境总不会太坏,“联系在一起就更没疑问了,有钱人里面老夫少妻很平常,余小璐肯定也没有必要骗你。现在的问题就是:苏念衾为什么要瞒着你?对于这个社会来说,家里有钱是多好的事情啊,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有点生气,难道我不够资格让他说实情?难道他还要检验下我是不是拜金女?程茵,我突然对爱情没有信心了。”桑无焉抓了抓头发,“我好苦恼。”
“是啊。以后你要是成了苏太太,钱多得没有地方花的话可真是件苦恼的事情。我们要好好合计合计。”
“去你的。”
桑无焉苦着脸,心中的焦虑觉得没有人能帮她。本来她仅仅以为一今就是苏念衾,苏念衾就是一今,这已经是她能享受的最大的秘密。
她打了个电话,让李露露帮忙在网络上查“狮山苏家”是个什么东西。听余小璐的口气应当是有点名头的,那应该查得到。
结果出乎意料的骇然。
一个富贵的家族,旗下包括闻名于世的RD化妆品。
“主要是化妆品?”
“不是,只是这个我们最了解。其他的……”李露露移动了下鼠标,“还有石油钻机。”
“石油什么?”
“估计就是开采石油的玩意儿,专门卖给老外用。”
真是一个桑无焉无法想象的世界。
李露露问:“桑无焉,难道你不准备工作,打算转移目标钓金龟婿了?”
“没有。”
离开程茵,桑无焉坐在公园里,一个人冷静了一会儿。
苏念衾的母亲早亡,从小长在孤儿院—这是桑无焉接受了的事情。而且自己和他在一起又顶着家里这么大的压力,但是桑无焉一直觉得苏念衾是她的私人独享物。她了解他。
但是在一天之内,她猛然发现,苏念衾完全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他不是孤儿,也不是孤苦伶仃,他有父亲,有继母,甚至还有一个显赫非凡的家庭。几乎是一瞬间,她所建立起来的认知统统坍塌。
关键是第一个让自己知道一切的,不是苏念衾本人!
她忐忑地拨了家里的电话,但愿母亲还会搭理她。
桑无焉说:“妈,我是焉焉。”
电话那一头的桑妈妈,停滞了一下,没有立刻说话,显然还在生气。
见妈妈没有回答,桑无焉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我看你们去散步没有。”
“没,我一个人在家,正要出去。”
听到母亲跟以前一样说话,桑无焉大大地松了口气,“爸爸还在学校?”
“是,学校正搞教学评估,忙得很。”
“妈……”桑无焉说,“以后不用往银行里汇钱,我打工赚的已经够了。”
“毕业考试一定要认真考,授学位的时候照的照片要寄回来看。”母亲又恢复了妈妈本色,“生活费也会汇到你毕业,你打工那点钱才多少?女孩子一定要独立,用自己的钱才抬得起头脸来。”
“嗯。”她懂母亲的意思,那些教导从小谨记在心。
挂了电话她才明白自己的不安是什么。母亲曾说即使他有钱有势,我们也不妄想高攀他家的门槛。
母亲从小只愿她平凡幸福,却独独在念书方面特别严厉。她说念书,上大学,找一个地位收入和自己相差不大的丈夫,才是幸福的基准。
而苏念衾这样的家庭,她想都没想过。而他,又为什么要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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