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时长持续数月的《妖女》也已接近尾声,最后几日正好遇上高温,演员身上还套着古装,捂得严严实实,众人叫苦不迭。不过还好拍摄过程较为顺利,最后如期杀青。
杀青当天,季珵收到了一条俱乐部开业的邀请信息,看了一眼微信备注名,不太熟悉。他们这个圈子阔少爷比比皆是,大概又是哪个爱玩的败家子不务正业,却兢兢业业地搞起了夜场。这个圈子里的消息传得又快又广,他回国的事早已传遍,都知道他是个玩咖,受邀十分正常。所以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他也毫不意外。
刚开业,总要找些人来撑撑场面。
说起来,回国后为了拍戏,他推掉了大部分社交活动。既然电影已经杀青,是该找个机会放松放松,于是在微信上回了个“OK”。
立马收到了对方一系列感谢回复。
天已黑得浓稠,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滨江路被街灯招牌点缀得五光十色。夏夜炎热,整条路依旧人头攒动,异常喧闹。
季珵的车在一间新开的俱乐部门前停下,下车后将车钥匙扔给接待就直接沿着红地毯往里走,两旁整整齐齐摆满了花篮。
俱乐部内光线偏暗,光影摇动,远处舞池里不少男女,放肆舞动。他刚走进来,就有一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满身名牌迎上来。
“季大少爷,欢迎光临,你今儿真是给足了面子。”
然后对方装作熟稔地要与他拥抱,他心里虽然嫌弃,面上却也不好摆出来,只能顺着对方稍稍勾肩搭背了一下。
“严总今天也来了,二位要一起坐吗?”
“行吧,我自个进去找他吧。你招呼其他人,先忙。”刚走了两步,他虽然依旧对对方毫无印象,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天人家的俱乐部开业,捧场的话还是要说上两句,于是回过头补了一句,“祝你生意兴隆啊。”
对方极尽拍马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成了,得季大少一句话,我这俱乐部想不火都难。”
“……”
季珵没有再理对方,径直往里走,沿着玻璃栈廊穿巡了半圈,最终在偏上方的卡座内,找到严雪至的身影,又在看到他身边那个人影后,蓦然一怔。
天下奇观了,季谨言这个冰块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
季珵旁若无人地走进卡座当中,前脚刚迈入调侃的声音后脚便响起。
“今夜是天有异象了吗?谨言,你居然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是你转做警察内线,来钓鱼执法了?”
季谨言听到季珵熟悉的嗓音,连眼眸都没抬,手里还拿着矮脚酒杯。杯里的威士忌偶尔晃出盈润的光,他声音不咸不淡:“来看看你们这些败家子,平常怎么消遣的。”
季珵平日里已经被怼习惯了,落座之后交叠着双腿,还笑着问:“那看出什么了吗?”
季谨言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酒:“果然没营养。”在他看来,这种纵情声色的场所会消磨一个人的意志力,如非必要的应酬,他很少会愿意来这种地方。
季珵:“……”
严雪至在杯里加了一块冰,又添了一些酒,递给季珵,说:“这俱乐部老板与我有交情,他开业,我来捧捧场,顺带就叫上了谨言一起。”
“哦。”
严雪至这种三教九流都结交的性子,来这里倒也不稀奇。只是季谨言居然会答应一同前来,在季珵看来还是有些暗暗称奇。
卡座里三个长相英俊气质出众的男人,生生将周遭的沸腾喧闹都隔绝开了。其他位置上的人时不时向他们那桌张望,伴随着窃窃私语:
“看看看,那桌的颜值,绝了。”
“别看了,这种品相的货色,估计要价很贵。”
“嘁,你是不是不长眼,认不出那是季家的大少爷吗?”
经常混迹在圈子里的人,还是认出了季珵。但是对于严雪至和季谨言这种很少出现在娱乐场所的实干型集团接班人,还是觉得面生。
“季大少不是在国外?”
“前些时候,就有传言说回来了。”有人鄙夷道。
“那他身边那两位?”
“应该也是来头不小。那边那个笑眯眯的,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叫他严总。”
“严总?是那个严家?那他旁边那个人……”
“咱们城里还有几个严家?他旁边那个估计也是什么天上飞的人物,所以那桌的人,不是我们能想的,还是不要自找没趣了。”
听见有人这么说,那些跃跃欲试的小飞蛾,瞬间就被浇灭了热情。
这些莺莺燕燕之语都被节奏感快而强的音乐所吞没,并未传到卡座里头。严雪至与季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季谨言就在一旁闷头喝酒。
“谨言这是失恋了?”
季珵察觉出了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问严雪至。终于,林兮那姑娘也受不了他“辣手摧花”的手段,弃他而去了吗?
严雪至转头,看了眼身侧坐姿端正、面色依旧平淡如初的季谨言,可那一杯杯毫不犹疑下肚的酒,好像无声昭示了此时此刻他的心烦意乱。
某人把日思夜想的人带回了酒店套房,啥都没干,连句话都没说,自顾自睡着了,醒来人早跑了——这种毁他兄弟面子的桥段,他该不该说呢?
算了,他还想多活两年……
于是宣扬八卦的话都已到了喉头,却还是硬生生地被吞了下去,出口已然变成了:“没什么,来这种地方当然是要多喝酒的。”
偏偏季珵毫无察觉,还在继续作死:“那是跟林兮吵架了?”
季谨言依然不理他。
他也习以为常,开始发表自己的滔滔大论:“女孩子嘛,生气很正常,什么你吃了她最后一包零食啦,今天天气太热啦,指甲裂了,衣服上沾了块油渍,她们都会心情不好。重点是要怎么哄好她们。”
严雪至好整以暇地看着季珵:“那这位妇女之友,有何高见?”
“无论对方说什么,说得再无理取闹不可思议,错的都是我们。要哄她们,就要先有我的呼吸都是错误的决心。”
季珵说完便瞧见严雪至的笑容收了收,季谨言的眉头皱了皱,显然这两个“注孤生”都不太能理解这么高深莫测的“恋爱经”。
“你们要学会放下身段。雪至,你看着平易近人,实际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你这么外热内冷,女孩子跟你相处久了都受不了。还有,谨言你平常说话不要那么毒,女孩子都很玻璃心的,可能一不小心就被你一句话伤害了,跑了就很难追回来了。”
他原本只是纯粹想显摆显摆,故意说了一番,不经意间一瞥,竟然瞧见季谨言很认真地看着他的方向,那双眸子似乎在思索什么。
这这这……他内心有些小激动,自认为对方是在向自己虚心求教。
他像是受到了鼓舞,更加滔滔不绝了起来,最后还自认完美地来了一句总结:“总之,好女怕缠郎,要懂得放下身段。还有,有误会一定要说开,否则一定凉凉。”
面对季珵毫无中心思想的高谈阔论,严雪至轻嗤了一声,季谨言却由始至终沉默如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伴随着重音轰炸,话题很快又从这头转到其他方面,严雪至见季珵目光向外扫视了一圈,不由得问:“怎么,有没有看得中的妹子?”
季珵摆摆手,摆出一副疲累的样子:“算了吧,今早电影刚杀青,我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后期制作完成,正式上线之后还有路演和宣传,没时间去找妹子了。”
严雪至调笑道:“还以为你三分钟热度呢,你这劲头,倒看着不像了。”
“那当然,你看看,这几天拍戏这么热,我都焐出痱子了。”他顺带掀开脖颈下的T恤领口,展示给对方看。
“得了吧。”严雪至嫌弃地推开他,“既然你打算认真发展演绎事业,那经纪公司找好了吗?”
“之后我应该会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就打算找个经纪人,有人选了,可人家还在考虑当中。”季珵目光落到季谨言身上,“就你那个未婚妻,林兮的小助理,哦不,严格来说,不是她助理,是她朋友。”
“‘玛丽苏’?”严雪至一挑眉,目光还若有似无地瞥过季谨言。
季珵:“对,就是她。”
季谨言正要送酒入口,手中的杯子却倏然在空中停顿了数秒,沉默了片刻又突然开口问:“你们是不是还有杀青宴?”
“是啊。”面对他略显突兀的问题,季珵不得其所,只能照实回答。
“那天,我也会参加。”补充完这一句,季谨言放下酒杯,转头盯着季珵,“叫上你那个经纪人候选人,验一下合不合格。”说罢,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整理一下西装,神态如常。
“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望着季谨言离开的背影,季珵有些蒙,推了推身边的严雪至:“他为什么要看‘玛丽苏’合不合格,他是在关心我吗?”
严雪至笑而不语。
季珵满头问号,这两个“注孤生”是单身太久,脑子不正常了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奇怪……
季谨言一路从震耳欲聋的内场走至外场,顺便联系了就在附近等候的司机来接他,短短一段路惹来不少炽热的目光。
站在俱乐部门口,他看了一眼腕上的古董表。
俱乐部门口人流进进出出,他笔直地站在那里,矜贵、英俊,似与这浮躁喧闹之地格格不入,却又偏生叫人瞧得挪不开眼。
总有几只不怕死的“小飞蛾”,上赶着以身试毒。
身着红裙,身材火辣妖娆的女人主动走近了季谨言,浓妆艳抹的脸上挂着妩媚动人的笑意:“帅哥,一个人吗?介不介意请我喝杯酒?”
男人这一身穿着,价格不菲,手上那块古董表更是有市无价的东西,稍稍有些眼力见儿的都能猜到对方出身不凡,不是夜场少爷能负担得起的。
季谨言先是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扑面而来,随后眼角似乎瞥到了一抹红裙,他目光淡淡地顺着红裙往上,看了一眼女人的脸。
记忆里,苏栗马好像也喜欢化浓妆,也许是看习惯了,他有时竟会觉得越看越顺眼。似乎在不久之前,她也穿过一件红裙子。那次去商场买衣服的时候,他其实就想说,那件红裙很衬她,明艳动人却不会过分张扬。
见他沉默不说话,女人又道:“或者,我请你喝?喝完我们还可以聊一些其他的事情。”肢体还顺着娇语往前凑了几分。
季谨言回过神来,见对方越来越不矜持的动作,直接绕开她,向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车走去。走了两步,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那女人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快有女朋友了。”目光不带一丝情欲地上下打量一眼对方,“还有,你穿红裙,很难看。”
说完,他便不再看女人一眼,自顾自上了商务车,扬长而去。
当苏栗马一前一后收到来自林兮与禾子珵杀青宴的邀请,觉得很是稀奇。
禾子珵的微信,是在那日他非常绅士地当了一回车夫后,觍着脸让苏栗马一报还一报,并且给她科普宣传了受恩莫忘报的人生哲学——苏栗马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却也不好意思再无情拒绝,通过了对方的好友验证。
自从添加好友之后,禾子珵的信息如一日三餐定时定点,比闹钟还准时。早安、午安、晚安,三件套风雨无阻,苏栗马偶尔回一句,有时候嫌烦就装死当没看见。
不过面对禾子珵突然的邀请,她还是有些出乎意料。林兮是因为想要找个相熟的人做个伴,怕有人会故意向女演员劝酒,所以找苏栗马一起也安全些,不知道禾子珵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过,她先前已经答应了林兮,所以那天必定会到场,倒也不想纠结对方的意图了,不假思索地给对方回了个“OK”。
转眼到了周末,杀青宴选的地点是市里的御和楼。
苏栗马对这家饭店,没什么好感,甚至有些排斥。毕竟上回差点断送了林兮前程,以及最后反转成了凌辰“落马”,都是从这家饭店开始,并不是一段好的回忆。
太阳刚落山,纵横交错的街道上车流涌动,地面上还蒸腾着暑气,连吹来的晚风都是温热的。
苏栗马刚从公交车下来,一股湿热之气就从她头顶直直灌进脚底,令她耳膜瞬间进入嗡嗡模式,像闷住了一样。走了好几步,她才渐渐适应过来。
此时,她已经行至了御和楼门口,镏金辉煌的大门依然门庭若市,流光婉转,丝毫没有因为酷暑影响了生意。
苏栗马望着眼前一片金碧,莫名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脚步也随之一顿,又想到不过是一顿杀青宴,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幺蛾子。她正准备往里走,目光不经意瞟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子,缓缓驶进过道上。
她侧着身子站在大门不远处,因此视线角度正好能将御和楼的门庭与过道尽收眼底。
卡宴,8866。
熟悉的车型,印象深刻的车牌,全都令苏栗马不自觉绷紧了背脊。车子停稳,然而下车的,却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不过足以令她大吃一惊!
她一眨不眨地瞧着禾子珵从车里下来,直直朝她的方向走来,最后站定在她面前,言语里似有疑惑:“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苏栗马仍处在仿佛遭雷劈当中,震惊得失语。
见她不说话,季珵眼波流转,扬起一丝笑意:“莫非,你在等我?”
苏栗马在燥热空气中,大脑宕机了数十秒,都未发现口袋里的手机蓦然响起的微信提示音,才迟疑地开口询问:“你的车?”
季珵回头,瞧了一眼卡宴,自以为对方是看上他的豪车了,于是装作慷慨大方地说:“怎么,你喜欢?哥家里多的是豪车,下次你来我家挑一辆,随便你开。”
苏栗马看看车,再看看人,联想起种种,哪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林林总总。
禾子珵就是季家的大少爷,季珵,季姓拆开就是禾子。
苏栗马扶额,不知是天热作祟,还是本身这件事所带来的惊诧,她竟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原来这种不好的预感,是来源于此。
季珵以为她是热坏了:“进去吧,站在这热死了。”说罢,便提步往里走。
苏栗马也只好跟着他背影往内,情绪瞬间恹了下来,连带着胃口都没了。
好在进入饭店,中央空调的冷气,瞬间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这才恍惚想起刚才手机短信音及振动的提醒,掏出来一看,是林兮发来的微信。
林兮:“小苏,你到了吗?对了,有件事,我之前好像忘了跟你说了,禾子珵就是季总的哥哥,季家的大少爷,我是那天去季家吃饭才知道的。今天杀青宴,季珵也会来。而且他不是想让你当经纪人吗,所以我就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你不要太惊讶哦!”
苏栗马有些无语,手指飞速地打字回复:“姐妹,你可以再晚一点说,我已经知道了……”
刚按下“发送”,季珵就走进了一间名为“杯莫停”的雅间,于是她也只得跟着,鱼贯而入。
入眼便是墙上挂着的一幅《落日山水图》,硕大的圆桌上已经坐满了一众主创,只剩下中间的三个位置是空的。
见男主角姗姗来迟,不少人立马站起来起哄:
“男主角终于来了,怎么来这么晚?”
“等下要自罚三杯酒。”
“就是,就是。”
一句接着一句,也不知道从谁口中说出。
直到王导向季珵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来这儿坐,特地给你留的,今儿一定要不醉不归。”
季珵脚步一顿,依言走过去,落座之后又看向苏栗马,示意她坐自己身边。
只剩下主位上的两个位置,空空荡荡……
苏栗马却有些犯了难,中间两个位置一侧比邻季珵一侧则靠着林兮,可是她总觉得这两个位置留得有些怪异。
众人的视线暂时都被季珵吸引了去,没人发现站在进门处,弱小无助又透明的她。直到林兮向她招了招手,她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坐在了林兮身边。
苏栗马与季珵的位置隔开一个空位,严格算起来她这个位置和旁边的空位都算主座,所以方才她有些迟疑。毕竟她来者是客,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大家都推搡主位,所以才恰巧留下了这两个位置,应该也没有其他人会来了,也就不再推诿。
然而就在她坐下的那一刻,她感觉到几道视线睇了过来。她疑惑着扫视一圈,桌上的人都在自顾自谈笑风生,哪来什么目光?
大概是错觉?
她便也不再多想,压低声音与身边的林兮开始交头接耳:“你的微信可以再发晚一点吗?我都被吓到了,才看到你的信息。”
林兮略略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季珵今天开着8866来的,被我正好瞧见了。你说,我就算是个傻子也得知道了吧?”
林兮恍然:“那经纪人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苏栗马思索了片刻:“当然不答应了。本来我没干过这行,就兴致缺缺。知道他是谁了,我还上赶着,那我真的是不知死活了。”
或许是怕耳语被旁人听去了,林兮掏出手机,发了个微信给她:“你是不是因为怕见到季总,所以才不想答应的?”
她还挤眉弄眼了好一番,进行暗示。
苏栗马也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怔怔地看着这条微信,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复。
其实她内心一直想见到季谨言,可是理智又告诉她,见到了又如何?现实是,他是高高在上的集团总裁,她不过是市井中的升斗小民,别说两人的身份之间似有悬河,现在他们连简单的正常交流都做不到了。
就如那日,在四洲国际酒店的重逢,相对无言。
她犹在出神,身着旗袍的侍应浅浅叩门,声音甜甜地响起:“请问,可以上菜了吗?”
王导:“稍等,还有一位贵宾没到。”
苏栗马这才回过神来,悄悄问林兮:“谁还要来呀?”
林兮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为难,抿着唇,默默不语。
苏栗马犹在好奇,伴随着一声甜甜嗓音的“欢迎光临”,包间的门蓦然敞开,季谨言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门栏画框处。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直到围着圆桌坐着的人陆陆续续地站起来恭迎,王导洪亮的声音响彻包厢:“季总,百忙之中还大驾光临,您快请上座。”
苏栗马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被身旁的林兮倏然拉起,又机械似的重新落座,周围的声音好像都离她远去,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富有韵律。
等到季谨言阔步行至苏栗马身旁的主位,稍稍拉开餐椅,优雅入座,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地完成后,苏栗马才有些神归故里的感觉,她垂头不敢去看身侧,小眼神有些幽怨地向林兮那边递去。
林兮有些尴尬,只能装作没看到。
杀青宴正式开始,可能因为大老板在此,大家也不敢太过放肆,就算说话也是客客气气低声细语。倒是王导时不时向季谨言与季珵敬酒:“来,二位,我再敬你们一杯。”
苏栗马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了,目光规规矩矩地落在眼前泛着光的餐盘上,一言不发。
是她自作多情吗?
为什么总感觉从右手边,偶尔会射来几道视线,令她更加坐立难安,巴不得这顿饭尽快结束,她立马遁地消失,这哪里杀青宴简直就是断头饭!
酒过半巡,季珵的声音从右边飘了过来:“季总,久仰大名。来,我敬你一杯。要感谢你给了我这次饰演男主角的机会。”
苏栗马这才抬起头来,好奇地在两兄弟之间打量了一下。
她不明真相的时候,或许还会被蒙在鼓里,此时此刻面对季珵和季谨言之间装不熟不认识的演技,带上了吃瓜群众的猎奇心理。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那二人碰杯之后,竟心照不宣地齐齐朝她看来,吓得她立马又垂头挑菜。
还是全程当个小透明混完一顿饭吧。
然而,一只鸡腿毫无征兆地落进了她碗里的同时,另一双筷子又殷勤地夹着另一只鸡腿,稳稳落进她盘子里。
她惊讶地顺着两副筷子去看,分别来自季谨言与季珵。
季谨言依旧面色平静,而很显然季珵与苏栗马一样吃惊。由于隔了一个季谨言,方才他帮苏栗马夹菜是站起的,微倾的身子停顿了片刻,才讪讪地收回筷子重新落座。
同样一脸蒙的还有一桌子的吃瓜群众,瞬间连说笑动筷也忘了,纷纷嗅出了八卦的气息。
在场众人神态各异,只有稍微了解始末的王导与林兮,此刻聪明地假装自己不存在,剩下的众人目光赤裸裸地盯着面前的修罗场,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环节。
包间内沉寂了数秒,季谨言不慌不忙地从苏栗马盘子里,夹起另一只鸡腿,快稳准地扔进了林兮的盘子里。
没错,是扔,因为清晰地传来了骨头碰撞瓷盘的清脆细响!
末了,他还淡淡说了一句:“不要减肥,吃菜。”
却不知是对谁说的。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季总是在照顾女士,挺有绅士风度的,怎么以前会有这位总裁大人不近人情的谣言传出来呢?
于是,满桌气氛又开始轻松了起来。
“……”
只有季珵看到,谨言扔给林兮的那只鸡腿,好像是他夹的来着?
苏栗马依旧垂着头,脸上却因臊意涌上来,慢慢浮现一片红晕。
刚才那句话,如果她没有自作多情的话,好像应该是……对她说的吧?
终于,杀青宴在吃了整整两个小时以后,开始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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