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指着月之羡骂:“我看你是个朽木!朽木!”而且听他那意思,他的娘子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这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满脑子想的都是那黄白之物,爱财如命。
但又有些气不过,继续问:“那你既然觉得读书耽误你赚钱,为何要要如此苦读?”这数九寒天,一本盗版书都读得如此津津有味?如此钻研。
月之羡坦然一笑:“我媳妇是学问人,我若是什么都不学,往后和她如何聊到一处去?”说起媳妇之时,那眼睛里的光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王机子想张口骂他没出息,读书当是为民为国,他倒是好,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可看到此刻提起媳妇而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少年,又一句责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只重重叹了口气,“你这破书,不也要罢,明日我来给你重新带一本。”
月之羡闻言,“那感情好,却之不恭。”但想了想,皆是萍水相逢,不管如何,也是他好心教自己学问,而且这王机子也看着贫苦,自己不该贪他的便宜。
便又道:“我不白要你的,回头我请你吃饭喝茶。”
故而,两人这样你来我往的,到了今日,已是第十日了。
王机子也不得不信月之羡才学写字两个月的话了。
因为这些天,有时候有人来托写信,他嫌天冷,舍不得将手从刚捂热的袖笼里拿出来,只使唤月之羡去写,发现他那字,竟是一次比一次还要好些。
不但如此,还学了隔壁算命的老头一口蜀南话。
更不要说,这一本史记,他虽不说读完读透彻,但那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自己一解他便通,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其聪慧才智,乃他平生所见,一时也是忍不住生出了爱才之心。
又闻得他此番来做的什么生意,要如何做?这些天守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又颇为动容。
而就在刚才,跑来个瘦瘦的小黑少年,“羡哥,那边当铺来了庾家的马车,你快过去。”
天晓得,他们在这里守了快半个月,终于等得了庾家的马车。
月之羡一听,也顾不得给人写了一半的书信,连将刚蘸满了墨汁的笔塞给王机子,“王老头,我先过去,你自己写。”
然后就匆匆与长殷跑去当铺那边了。
一早,那天空的便布满了薄云,还没到晌午就汇聚成一团团白云,又逐渐变得灰暗。
直至半个时辰后,彻底成了铅灰色。
于是这天看起来就越低了,仿佛就要从城池上空砸下来一般,给人一种压抑不悦的感觉。
为祖母寻寿辰礼,寻了小半月的虞七垂头丧气地甩着袖子从当铺里走出来,身后是当铺掌柜伏小做低的赔礼道歉,“对不住啊七爷,本来小的原是给你预留着的,谁知道这还没送到城里,就被庾三爷给拿了去,小的也实在没法。”
庾七冷黑着脸冷哼着不理睬,大步下了台阶,正要上马车去,忽然一个人影闯入他眼里,“这位爷,您是要寻宝不是,小的这里有一物,兴许您瞧了合心意,可要移驾来看看?”
月之羡笑脸凑过去,满眼的讨好之意。
长殷看着与那掌柜一般,朝这位庾家少爷伏小做低的月之羡,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羡哥那样骄傲一个人,如今为了这生意,不知是给人折了多少会腰?
可偏自己愚笨,这本地的口音实在是学不来,一张口满嘴到了岭南风,人家理都不理,直将自己做那乞丐来看。
而那庾七,原本是一肚子的气恼,觉得那掌柜眼下虽这番做派,但将东西给了虞三,分明就是瞧不上自己。
这忽然冒出来一个献宝的,便想那掌柜的既看不起自己,那自己偏要叫他后悔一回,心头想着也不管眼下这人给自己什么宝物,自己都要砸一笔银钱给对方。
就只叫那掌柜的后悔一回。
他还不信了,白花花的银子,那掌柜的不爱。
第69章
又说那广茂县的打谷场对面,有了风家那几座吊脚楼拆来的木材,这本就是现成的,如今就好比重新给拼接起来,所以这建造的速度自然是飞快。
不过是两三日的工夫,又有衙门里这些人帮忙,便都给建好了。
连带着一人多高的土院墙也都给夯起来。
眼下就等牛大福父子几个将读书的桌椅打好送来,这由着县衙承头办的书院,便算是完工了。
这本就是穷地方,虽是挂了个书院的名头,但当下其实也只教些简单的学科,至于什么书阁琴楼,暂时想都不用去想。
农先生那头已经得了消息,他自然是乐得其见的,觉得这也是好事情,不但是自己这养家糊口的教书匠还能继续做,又能与卫家的两位公子做同事,到时候自己还能找他们请教些学问呢!
所以他比谁都要期待着书院赶紧修好。
不但如此,管亲戚家借的房子,也能赶紧给还了。
他此前原本是把学生们直接带到家里来教的,可是随着添了几个学生,家里便逐渐周转不开,而且他们东边的住宅也比别处要密集些,这些孩童大小不一,爬树翻墙的,可谓是十分吵闹。
一来二去,自是引得邻舍也多有不满。
今日只听这个学生踩到了那家的菜苗,改明儿又听哪个学生往这家稻田里扔了杂草等等。
农先生每日处理这些邻里纠纷,也是搞得他焦头烂额的。
故而农先生只能咬牙厚着脸皮,去找亲戚们借房子。
方给搬到了城北这头。
现在好了,就在城中央,每日他也不用一早丛东边跑到北边去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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