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止不住替汪净荷委屈,可还能怎么样呢?
汪净荷这么说,她只好铺床,等她回来。
汪净荷先去见刘家继母。
继母依然槁木般,母女相顾无言,须臾,她便说:“你爹在前面的屋子,去看看他吧。”
汪净荷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继母。
她从前总以为,继母的性格就这样,可昨夜,是继母带了消息给她,或许,她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变了。
韩保正分给汪县令的屋子,几步就能进出韩家,方便汪县令随时处理政务,不过也有坏处,那就是人往来多,难免嘈杂。
才刚到那屋子外,汪净荷就听得秦琳一声熟悉的嚎啕:“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她赶紧跑去,只看秦聪抱着秦琳,从汪县令屋内出来。
他有几分无奈,说:“都说了你娘亲等等就来了……哦,在那!”
他指向汪净荷,示意秦琳。
秦琳迈着小步伐,奔走过来,道:“娘亲!”
汪净荷摸摸他脑袋:“琳儿长大了,不随便哭了,是不是?”
秦琳:“是!”
哄了秦琳,自有仆从带他去睡觉。
秦聪想起自己落下汪净荷的举措,本是想来问汪县令她的情况,只是汪县令还没醒。
他局促,要是叫别人发现了,背地里指不定如何说他背信弃义。
于是,他难得温和,问汪净荷:“是父亲带你来的么?”
汪净荷:“不是,是一个叫云芹的女子。”
秦聪蓦地出声:“云芹?”
再看汪净荷坦坦荡荡,他知道自己反应有点大,有些尴尬,说:“……那,我得和她说声谢谢。”
汪净荷心下冷笑,道:“我已经和她道谢了。若你是在乎我,和她说谢谢,倒也还好。”
“如若不是,你别去打搅人家。”
她的语气,还是和从前一样,秦聪听她用这个语气,问过自己要不要吃莲子羹,叫他抱抱秦琳,劝他莫要交狐朋狗友……
那是十分的贤惠。
可是此刻,她说的这话,叫秦聪竟觉着,话语里有一根刺。
还没等他再问,汪净荷已经垂首进屋。
屋中一股药味,汪县令躺在床上,额上还贴着一张手帕,大夫说,他是常年郁结于心,又遇昨夜那样的急事,被风雨一浇,便染上风寒。
汪净荷坐在床边。
病倒的汪县令,看着十分憔悴,也不再是自己记忆力那般高大。
忽的,汪县令在高热里,喃喃一句:“救人……救、小荷……”
汪净荷愣了愣。
如果是从前,她会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但是过去自欺欺人的表象,在昨夜,全被血淋淋地揭开。
没有哪一刻,她觉得世界那么尖锐,虚假与真实交错,有虚情假意,就有真情实感。
她不否认,父亲可能还是惦记她的。
可是,对汪县令和秦聪来说,这世上总有那么多不得已,她就是那个“不得已”。
她腻了。汪净荷最后看了看父亲,走出这个昏暗的房间。
何家,东北院。
云芹和陆挚回到屋中,陆挚先把两个窗户关小了,又拿个帘布盖着,挡走大部分的光源,房中暗下来。
云芹先脱鞋子,扑到床上,缓缓扭了几下,才睡正了。
她看陆挚褪去外衣,披在洗漱架上,从桌上拿水喝的侧影,就想起去正堂前,两人的对话。
当时陆挚语气一松,说:“等回来时,我们聊聊。”
她就知道,他其实没多少气。
既然已经不气了,那他想聊什么呢?云芹怔怔地想着。
不多时,陆挚重新倒了一杯水,试试温度,这才来床边。
他示意她喝水。
云芹爬起来一点,咕咚几下吃了那杯水,陆挚放了杯子,躺在外面,手臂轻环住云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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