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们跑了,其中有个小女孩,却还跳来跳去。
陆挚认出,她就是早上那个胆大的小女孩。
女孩挺起胸膛,拿着个小树枝,朝云芹打过来,眼神兴奋:“我要打败悍妇,我要做悍妇!”
不等陆挚出手,云芹毫不费劲抓住树枝,拍了下小女孩屁股,小女孩嗷嗷跑了。
其余小孩躲在远处笑她:“就你也想做悍妇!你根本不行嘛!”
“……”
孩童简单纯粹的笑声,充盈着整条寂静的小路。
陆挚蓦地明白了,小孩们喊的“悍妇”,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云芹坐在驴上,低头看着陆挚的手。
陆挚不止脸和身形好看,手指也好看,又白又修长,云芹看久了,就想起初春的新笋尖,脆脆的。
打从小孩喊她后,他就紧紧握着驴绳,手背鼓起青筋,山峦似的起伏。
她确实是和他们玩耍。
对二丫下手前,那个无赖没少欺负周边村落的小孩,她打跑他,小孩们都很开心。
他们喊她悍妇,是因为连无赖都怕悍妇。
只是,云芹也知道,很多人对这个词,嗤之以鼻。
她背地里和小孩玩玩没什么,如今却被陆挚听到了,早上那次就算了,还能装不知混过去,这次太明显了。
她面颊微红,小声哼哼:“他们乱叫的。”
前面有一段小上坡,陆挚擎着驴绳,专注看路,闷闷应了声:“我知道。”
须臾,云芹又问:“你不喜欢这个词吗?”
过了坡,陆挚抬眼看着云芹,他眼里含笑:“从前是不喜。”
“从此不会了。”
云芹不由垂眸,弯起唇角。
她笑得清澈,黑长的睫毛轻颤,面颊泛粉,仿若四月桃花花瓣层层渐染,腼腆灵秀。
陆挚手上攒着的劲,突然松了,指尖绷紧许久的血液,冲回心口。
心突的乱了一下。
那个念头,又莫名闯入他脑海——
他向来自持稳重,这次,他都来不及阻拦自己,就听自己问出来了:
“对了,秦聪是谁?”
第17章 你先别去。
且说几日后的黄昏,阳河县县衙大街对面,挂着“秦府”牌匾,在光下略显黯淡。
何大舅每回出县衙,都会看到秦府。
汪县令的宅邸也在附近,秦家能与官老爷住一条大街,可是排面,全因秦家祖上,是太。祖任命驻扎在阳河营的五品副将。
后来,阳河营将领去盛京受赏封爵,秦家祖父留在阳河县,攒下了基业。
如今秦家主事的,是年过知天命之年的秦老爷,花钱挂了刑部清吏司下的员外郎闲职,平日也是快活。
何大舅歆羡,若何家也有祖荫,就不必把儿子送去县学,死磕功名。
他知那些世家大族,孩子科考天赋不足,就早早让孩子入世,攒点经验,以疏通各层关系。
他由此又想到外甥陆挚。
他隐约记得二十多年前,何玉娘出嫁前,好像说了他妹夫陆泛是什么陆氏旁支。
当时以为妹夫能给家里带来造化,结果这妹夫是个体弱的,起先还和何玉娘过着隐居般的日子,一年年拖下去,他早就没祈盼了。
如今陆挚少年有才,偏偏又如此背运。
何大舅大叹,收起笔墨,今日他手上的活计,磨磨蹭蹭做完,天也黑了。
他日日做着重复的文书工作,此时口干舌燥,发现廨宇内茶壶空的,小吏也不添水,不由微恼。
待他提着茶壶 离开廨宇,不远处大门,几个小吏凑在一块,一人一包切片的牛肉,津津有味地吃着。
瞧见何大舅,几人笑道:“老何,也就你还躲在屋里了,来看秦少爷给我们什么好的了。”
“可惜没有酒。”
“当差呢,大人管得严苛,你不怕死就喝。”
小吏口中的秦聪,正与他们站在一处,他束玉冠,穿一身宝蓝袍子,身姿还算风雅,朝何大舅作揖:“何典吏。”
何大舅喜欢旁人叫他典吏,而非老何,因而十分受用,也拱手:“浩然这个时候来,可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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