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长得凌厉,野性,目光对着别人的时候永远都透着锋刃。
顾漾就被视线盯的后脑发麻,很艰难地说:“是。我突然明白一些事。”
“高中上学那会儿,所有人都觉得我俩关系最好,一起打过球赛,登过台,我是他室友,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有焦虑症的朋友。就这种隐秘,曾经让我特别高兴,我以为我是最靠近他分界线的存在。”
“他家给的任务很重,还有学校的各种活动要做,只有晚自习前的课间才有时间松口气,然后每次都会坐在操场的看台放空。那个视角的夜景的确很不错,但我后来才知道他没在看风景。”
顾漾笃定道:“他在看北边,京城。”
“……”霍北眼睫颤了颤,喉间有些发干。
顾漾说话的声音似乎也在抖,用力吞了一下:“可惜当时我没那么敏锐,还因为他追求者太多被激得坐不住,我猜他也是那时候才开窍。”他笑了笑,“早知道我就不跟他告白了。”
“说不说结果都一样。”霍北几乎没思考就甩出一句话。白日做梦,轮得到你么。
他很想冲进那几年时光,把顾漾这小子一脚踹出去,也很想把时间往回倒,无论如何也要给宋岑如留个信号,哪怕那会儿还没能力摸到瑞云的门槛,至少让人知道他也在想念对方。
顾漾被酒精熏红了眼睛,他一抹脸,“是,都一样。怪宋岑如把你藏得太好。”
“就那个手把件,以前就从不离身的带着,那会儿说是朋友送的,上次同学聚会我才知道是你。”
顾漾叹了很深一口气,“他的分界线里是你,一直都只有你。”
霍北没说话。
明明是该高兴的事儿,却让人笑不出来。
北方初春的风呼呼作响,毫不温柔,能卷起沙砾往人脸上抽,这就把霍北的脸抽僵,脑子抽木掉。
很多东西宋岑如不说,是觉得没必要给他增加负担,也习惯了把不愉快的事儿都往回咽。
宋岑如离开京城的第一年就用了药。
宋岑如跟他重逢后的第一面说想吃饺子。
宋岑如发现自己喜欢他,比他发现自己喜欢宋岑如更早。
就是很怕孤单的一个人,孤单的走,孤单的喜欢,孤单的扛着所有压力回京城。
因为惶恐,羞耻,怕期待落空,怕这件事过于荒唐、没个结果,所以宋岑如去植物园的时候,哪怕撞见他也不敢出声。
是这样吗?
只有这些、只有这样吗?
霍北情商不低,神经却很粗糙的,更别提他在感情上偶尔迟钝又混乱的反射弧。
即使能从宋岑如坦白过的回忆里拼凑出一些情绪碎屑,也远不及对方在漫长岁月里感受到的万分之一。
“还有个东西。”顾漾说着,在兜里掏了个收纳包出来。
霍北怔了下,跟宋岑如那个一样,真就是学校发的,还印着logo呢。
“上周校友大群发了消息,有人清理出很多活动的旧照片。宋岑如不在群里,所以寄给我了。”顾漾从包里抽出一张拍立得相纸,递出去,“他十七岁参加校庆致辞的照片,给你了。”
“……”突然就茫然了,生怯了。霍北伸手去接的时候指尖好像在发烫,没敢仔细看,宁愿把视线停留在收纳包上。
顾漾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别误会啊,这包所有申外的学生都有。宋岑如以前也总拿这个装学生证和卡......”
说到这,他突然话锋一转:“……你之前一直都待在京城?”
霍北嗯了声,“差不多吧,怎么了?”
顾漾低头笑笑,把包揣回去,“没事,没什么。”
“......”霍北眉心微微皱着,分明就是有什么。
市井里混出来的霍老板,跟各种人都打过交道,能觉察不到刚才顾漾话里的微妙停顿么。
他把照片收进西装内兜,用锐利的目光端详对方,“照片的事,我替他谢谢你,但你刚才好像还有话说。”
顾漾憋着口气:“没了。”
霍北眉宇轻压,你特么以为我看不出来是不是?
“没了,真没了。”顾漾连连摆手,“下次你俩有空再一块儿来我工作室玩吧。先走了。”
顾漾走的很干脆,甚至有点局促,感觉再晚半秒对方真能把他架起来拷问审讯。
其实如果今晚没遇见霍北,他就直接把照片还给宋岑如,然后走人。
那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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