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初然很想再检查一遍小普,可是怀里的猫猫却不满一人一鸟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开始躁动起来。他支起上半身,冲着机械鸟很凶地“喵、喵”两声,露出短而尖利的牙齿,示威般地亮出了有锋利指甲的爪子。
柔弱无骨的手拍了拍他的头,像是安抚也像是惩罚。龇牙咧嘴的猫咪顿时老实了,得意地看了没有这等待遇的鸟儿一眼,然后顺从地趴了回去。
这小小的交锋没有被猫和鸟的主人注意到,但陶初然也莫名有了一种紧迫感。没有时间再犹豫了,她自己拿了针管出来,打算亲自上手。
小普拍了拍翅膀,似乎还想说什么阻止她,但陶初然几乎立刻快准狠地将针头扎入肌肤当中,红色的液体汩汩流出,顺着针管流入透明的瓶子里。
小普张开的翅膀忘了收回去,机械眼球中的视觉模块开始报错,红白色光芒交替闪烁。怀中的猫咪突然闻到了近在咫尺的浓郁香气,弓起身子警惕起来,只剩下的一半的心脏揪紧,似乎比剜心时更疼痛。
等到陶初然把针管拔下来,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
但由于这样的场景也经历了很多,饱经沧桑的陶初然并不把鸟和猫的反应当一回事。她动作非常自然地把针管随意插回猫咪身体里,看着还温热的血液流入到另一个生物体内。
她的血是良药,但没有一个公民会心甘情愿地服下。
猫咪显然也是如此。前面两种液体冰冰冷冷的,他觉得是换来抚摸和温暖的代价,一点也没打算反抗。甚至还觉得如果还能再在她的怀里待一会儿,多来几种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注射的是什么,死不了就可以。其实死了也无所谓,只要能换取想要的。
他曾经漫不经心地这样想。
但是温暖的液体流入到身体里以后,就像是火苗一般点燃了全身。这样熟悉的感觉唤醒了某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他挣扎着抬起头来,琥珀色眸子里倒映出少女真实的容颜。
……记忆中的容颜。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幻觉。自从狂化开始以后,那些梦境如影随形,每一次、每一天都在吞噬他。他渐渐模糊了想象与现实的界限,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却仍会被无数次引诱。
“王……”
猫咪微弱地唤。陶初然松开他,他的身体就摔到了地上。
是王啊。
只有王会这样残忍地对待他。
这个梦比之前的每一个梦都要真实,白玉的身体一会儿抽长一会儿缩小,两种形态交替变化,接着是长着猫耳和尾巴的人形、人的头颅连着猫的身子……
太难看了。太丑陋了。
白玉无地自容般地捂住了脸,心里的痛苦已经比身上的痛苦煎熬百倍。心脏在爱人面前飞快地生长,跳动的频率已经要超过他能承受的限度。
“王啊……”
他念着王的名号,就好像祈求神佛垂怜的信徒。只可惜神佛高高在上,并不会插手人间的疾苦。
小普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系统自动运转起来,把刚刚爆裂的错误模块修好。
“主人……”它也忍不住说,“其实您的任何体,液都可以,为什么非要用血……”
这个问题倒是白玉也问过。她的近侍们都问过。
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无孔不入的碰触,没有体验过唇舌相接的恐惧与厌恶,她也许还会相信那些美其名曰为了她能轻松一点的话。
小普越来越像他们了。
陶初然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和委屈,她曾经对小普报以厚望。在这个她无法适应的世界里,唯有自己的造物是可以依靠的对象。
也许是感受到了她不高的情绪,小普没有再说什么了。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痛苦翻滚的白玉稳定了身形,他躺在陶初然的脚下,捂着心脏喘着气。
少年的军装因为翻滚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往常被系得整齐的扣子开了两颗,露出带着疤痕的腹肌。他的脖子僵硬地转向陶初然,因为过于痛苦,圆圆的猫瞳中像被反复洗涤的玻璃珠一样泛起模糊的潮意。
“王……”
声音有些沙哑。
迷迷糊糊的,眼睛看不清人,脑子也不太清楚。白玉挣扎着半仰起身子,向着散发着香气的地方爬过去。
陶初然很久没亲手抽过血了。也许是刚才动作过于粗暴,拔出针头的时候血珠飞溅,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痕迹。她自己或许都没有注意到,但这对刚恢复意识的白玉来讲是莫大的诱惑。
他还以为自己是那只被人抱在怀里的小猫咪,眼睛里茫然的白雾还未散去,就趴在地上抓起了主人的手腕放到嘴边,伸出舌头一下一下地舔舐,想要把那股让人心醉又心碎的味道舔去。
湿漉漉的舌头划过皮肤,纵使知道白玉的唾液有消炎、促进愈合的功效,陶初然还是第一时间用了大力气把手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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