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峰收敛几分,但没过两秒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反正我没这本事。高位神明不能随意降临人间,除非是天命召唤,或者缘分到了。再者,香火越旺,愿望越强烈,神与人之间的联结就越牢固,请神也越容易。”
“它们降临人间的形态无非三种,肉身、无形、或者依附于某件载体。你老板虽然有实体,但看起来并不结实,而且估摸八大公山也并非是他的地盘,所以才始终吊着一口气行动。”
“啧啧、等他没气,能不能借我研究研究?”
听得黄灿喜直皱眉,又赏他一脚回旋踢。
不过,石峰不愧是专家,这套理论听得黄灿喜茅塞顿开,如上一节大师课。
她虽对周野的来历有所猜测,却远不如石峰对此道精通。
转念一想,她忽然觉得这事颇有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来——
若是沈河知道石峰对驭仙之术如此狂热,不知会作何感想。
见黄灿喜眼底泛起笑意,石峰嘴角一勾,将泥人收回口袋。“你要是早说你就是黄工,我也不用跟你绕这么大圈子。”
他哈哈一笑,末了还不忘巧拍马屁一小下,“黄工,这么久不见,你枪法还是如神啊!”
石峰不仅人滑,话也滑溜溜,听得黄灿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在幽深的墓道中边跑边谈,阴冷的空气裹挟着千年尘土扑面而来。
墓道兜兜绕绕,长得望不到尽头。这座地宫的规模远超她的想象,甚至妖魔鬼怪的数量,也难以计量。
两侧石壁上的仙人神兽,在摇曳的光线下明明暗暗,那些斑驳的壁画仿佛活了过来,像在审视着她们,一道挥之不去的注视感如影随形,始终萦绕在脊背。
直到身后的动静彻底消失,他们总算将那条人蛇甩得不见踪影。
黄灿喜历经激战,又全力奔逃了十多分钟,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了。
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一间堆满青铜礼器的耳室中,扶着墙壁微微喘息。
石峰也跟着停下,寻了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利落地架起一个小火堆,甚至还有闲心向黄灿喜推销起他背包里的瓜子、泡面和矿泉水。
黄灿喜正低头处理手脚上的伤口,被他吵得心烦,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石峰耸耸肩:“来凑个热闹。”
“哈?”黄灿喜几乎气笑,五个人的队伍里出了两个魔鬼,她后槽牙都要咬碎。
“杨米米好歹曾是你战友,你怎么能对他既谋财又害命?现在和李仁达也翻了脸,你出现在这里,究竟又抱着什么目的?”
她说着,缠绕纱布的动作微微一顿。
既然石峰在这里,那杨米米和李仁达会不会也在附近?
杨华的生死她有赌的成分,却并不忧虑是否会输。她唯一担心的是,万一杨米米在杨华面前显露出那蜘蛛怪物的形态,对杨华而言,恐怕比剖肉刮骨更难以承受。
“行,你觉得我坏,我就坏。”
石峰滑溜溜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就是不乐意,那傻子凭什么稀里糊涂地命这么好?”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显然,道德和法律在他心中并无多少分量。
他三下两下就把话题给引到别处。
自己出租屋的那堆神像祭祀品、又或者是那颗与他有着无法割裂关联的头颅,还有他早逝的母亲,似乎只是他身上的一层皮,轻轻一蜕,他是石成峰,而并非石峰。
黄灿喜虽然对万事万物背后的规律与起源充满好奇,却不愿去揭活人的伤疤。
就目前来看,石峰虽然知道1959年西藏任务中的黄工就是她,但他似乎并不知晓,她与他、杨米米、余新他们三人并非同类。
然而在这三人中,恐怕唯有石峰的记忆恢复得最为完全,并且,他知晓如何恢复记忆,掌握了这场游戏中更多的规则。
黄灿喜斟酌片刻,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五九年我们在西藏寺院的地下世界完成仪式后,我们五个人,各自去了哪里?”
石峰闻言一怔,正在拨弄火堆的动作戛然而止。
跳跃的火光将他的脸庞映得暖黄,高挺的鼻梁和眉骨投下的阴影,让他的眼底更加幽深。
他嘴唇微张,还没发出半个音节。
黄灿喜便冷冷吐出一句威胁,
“你要是还敢瞎编你就完了。”
石峰嘿嘿一笑,又随手拨弄了两下火堆,火光在他眼中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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