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管家已端来了茶水,而后?轻手轻脚退出,合上了房门。
“闻贤,请。本相倒是有好几日未得见?闻贤了。近日,朝中?可有异常?”顾文晟轻抿茶水,眼皮未抬,状似随口问道。
“倒是有两件事,说来也?算一件事,下官特来禀告相爷。”
“哦,究竟何?事?竟让闻贤连夜赶来。”
苏问贤拿出兰妃相赠的木匣:“今日兰妃在兰香阁约见?下官,欲说服下官转投她麾下。”
顾文晟接过木匣,打开了来,眼皮轻台,目光在苏闻贤的脸上停了一瞬,声音平平:“为了拉拢你,她倒是肯下本钱。你答应了?”
苏闻贤正?色道:“相爷说笑了。您对下官有知遇之恩,又与家父是世交,下官岂是背信弃义之人??”
顾文晟闻言露了笑意,眼底竟似有几分真?切:“不愧是我看重的人?。”
苏闻贤垂首:“全仗相爷栽培。”他执杯轻啜,任茶雾朦胧了视线,“不过经此猎场一事,下官倒品出些别样滋味。”
“哦?”顾文晟搁下茶盏,“听说此次你还在猎场助了太子一臂之力?”
苏闻贤放下茶杯,缓缓道:“坊间传言罢了。太子殿下武艺高强,纵无下官在场,亦能应付自如?。他明知下官是相爷的人?,却故意扬言为我所救,无非是想为下官树敌。”
他话音一顿,神色转深:“但下官却想通一层:倘若太子此时真?出了事,最得利的会是谁?自然?是二殿下与兰妃。兰妃母族掌着?京畿兵权,若二殿下得势,首当其冲的,便是相爷您。”
他目光清亮地望着?顾文晟:“下官此次虚与委蛇,一是恰逢其会,不得不为;二来,也?是不愿让那暗处放冷箭者得逞——既害太子,又欲嫁祸,搅乱时局。”
顾文晟静听不语,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烛芯偶尔噼啪轻响,衬得书房愈发寂静。
良久,他才悠悠开口:“你看得透彻。”
话音忽又一转,渗入寒意:“不过太子身边那个杜若晨,近来是越发不知分寸了。听闻那黑衣人?正?是被他所擒。若再不加约束,只怕有人?要?忘乎所以。”
苏闻贤心下一动,此刻方知黑衣人?中?竟也?有顾文晟的安排。看来二皇子在相府有眼线,顾文晟在二皇子处亦布有暗棋。
杜若晨,那位凭军功晋升的少将军,是太子在军中最重要的支持者,性情刚直,素与顾文晟一系不睦。
苏闻贤面色如常:“杜小将军确是良才,只是年轻气盛,带兵严苛,下属难免积怨。相爷若欲警示,或可从其麾下军需、粮饷等环节着?手。边将最忌的,便是账目不清之事。”
顾文晟眼中?掠过赞赏,语气不禁带了几分笑意:“闻贤果然?机敏。军中?粮饷事关重大,便由你去?办,务必处置干净,不留痕迹。”
“下官明白。”苏闻贤恭谨应道。
离开相府,夜风拂面,为闷热的夜晚添了几分凉意。
马车行驶在寂静长街,轮声辘辘,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苏闻贤方才在书房里的应对自如?仿佛瞬间抽离,只剩下满身疲惫。
他抬头?望了望墨黑的天暮,月亮悄悄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只有几颗疏星冷冷地挂着?。
翌日,朝会方散,兵部衙门内便起了波澜。
一名兵部郎中?手持卷宗,疾步闯入尚书值房,声音带着?刻意的惶急:“大人?!出事了!下官核验南疆军需账目时,发现?杜若晨将军麾下有一笔三?万两的饷银支出,账目含糊,批文也?有蹊跷!更有一名负责军需官员昨夜突然?失踪了!”
兵部尚书魏铭接过卷宗,越看面色越沉:“本官即刻入宫,其余线索,继续去?查!”
“是,大人?!”
御书房内,药气浓烈。
楚景渊斜倚龙椅,面色灰败,一阵剧咳后?,勉力伸手去?端参茶。
太监高文兴急忙奉上,低声道:“陛下,兵部尚书曾大人?有急奏。”
楚景渊闭目缓了口气,挥手道:“宣。”
魏铭躬身入内,行礼后?双手呈上奏折,语气沉痛:“陛下,兵部在核查北疆军需时,发现?杜若晨将军麾下有一笔三?万两饷银支出账目不清,相关文书存疑。且涉事的一名军需官已于?昨夜失踪。臣……臣恐此事关乎军纪国体,不敢不报。”
楚景渊接过奏折,手微颤抖,越看脸色越是青黑,阅至末尾,猛地将奏折摔在案上!
“咳……咳咳……杜若晨是朕看着?长大的!其父镇守边关,他亦军功卓著!你可知,参劾边将账目不清,是何?等罪名?!”
魏铭伏地叩首:“臣知罪!可账目蹊跷,人?证失踪,臣不敢隐匿啊陛下!杜将军或仅是失察,然?军饷关乎边防安稳,此风绝不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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