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比完美的计划更重要。
下定决心要行动后,耿星语并没有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盲目地去“偶遇”。她知道,以黎予现在可能对她的态度,直接上前大概率会碰一鼻子灰,甚至可能将她推得更远。她需要的是一个更自然、更不容易被拒绝的契机。
她登录了一个不常用的小号,小心翼翼地搜索并查看了黎予可能使用的社交平台。果然,在某个本地生活类的 app 上,她看到了黎予不久前发布的、寻找寒假家教兼职的信息,上面简单列出了她的优势科目和可授课时间。
耿星语的心跳又一次加快了,但这次,伴随紧张而来的,还有一丝清晰的思路。家教……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一个计划迅速在她脑海中成型。既然黎予需要家教工作,那她就为她“创造”一个。
接下来的几天,耿星语化身成了隐秘的“导演”。
她动用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从以前同学那里残留的人脉,加上一点点经济上的“鼓励”,七拐八绕地,竟然真的在网上组建起了一个有模有样的、近百人的源江县家教群。
群里成员身份各异,有“热心家长”,有“资深教育顾问”,甚至还有几个“竞争对手机构派来的卧底”——当然,这些都是她花钱请来的“群演”,或者利用网络虚拟身份伪装的。
她精心编写了几条家教需求信息,由不同的“家长”账号在群里发布,信息详实,要求具体,报酬也写得合乎市场行情,看起来毫无破绽。
整个群在她的暗中操控下,维持着一种虚假却活跃的繁荣,每天都有新的“需求”和“讨论”,仿佛一个真正忙碌的家教信息集散地。
她的目标很明确:混入这个“市场”,然后,将一个特定的“机会”,精准地推到黎予面前。
……
直到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显示母亲柏岚发来的确认消息,耿星语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才猛地落回了实处,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几乎让她虚脱的松懈感。
她瘫软在床沿,长长地、无声地舒出了一口气,仿佛刚刚跑完一场耗尽全力的马拉松。
这几天的殚精竭虑、小心翼翼的布局、对无数细节的反复推敲,以及那种深怕在哪个环节露出马脚的巨大心理压力,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暂时的回报。
辛苦没有白费,计划的第一步,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迈出去了。
身体陷入柔软的被褥,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桌。
那里,她刚刚特意“布置”了几样东西。这些物件,像一个个隐晦的密码,散落在显眼却又不易被立刻察觉的地方。她期待着黎予能看到,能认出,能因此……
勾起一丝半点的往日回忆,哪怕只是一点点情绪的波动,对她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进展。
耿星语莫名感到一丝安心。然而,这股短暂的安心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强烈的、让她喉头发紧的反胃感。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
不择手段。
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了她的意识里。
她,耿星语,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甚至可以说……玩弄心计的人?
利用母亲的不知情,组建虚假的群聊,雇佣“演员”,编织谎言,精心布置场景,像布置一个捕捉飞鸟的陷阱……这一切,都是为了将一个曾经被她亲手推开、可能至今仍带着伤痛的人,重新诱入她设定的局中。
这种行为,与她内心深处那个曾经纯粹自己,形成了尖锐而讽刺的对比。
她感到一阵深刻的自我厌恶,为自己这近乎病态的执着,也为这执着所催生出的、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阴暗面。
这个认知带着冰冷的寒意,却也夹杂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知道自己的手段并不光彩,甚至有些卑劣。但她更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放任黎予彻底从她的生命里消失,那种漫长而无声的折磨,会比此刻的自我厌恶更加难以承受。
两害相权,她选择了眼前这条更为艰难、也更背负道德枷锁的路。
她重新睁开眼,眼神里那些翻腾的自我批判渐渐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所取代。恶心就恶心吧,厌恶就厌恶吧。如果这是挽回的必要代价,她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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