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什不含情绪地看着他。
贺开紧紧抓着他的手,低着头缓慢地说:“你最喜欢的蔬菜是白丝瓜,最讨厌胡萝卜,喜欢苹果、脆的桃子和李子,讨厌一切软的水果比如香蕉。你喜欢喝纯苦的咖啡,讨厌咖啡里有牛奶,哪怕是一点都不行……”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绝望又难过。
“你喜欢喝冰镇的柠檬红茶,会自己做很多放冰箱里。喝了后你又会有负罪感,因为你觉得不太养生,于是你又会捏着鼻子去喝碗姜汤,即使你特别讨厌姜的味道。”
“你喜欢黑色的小猫,白色的小狗。”
“你不喜欢用手机壳,也不喜欢贴膜,你觉得贴膜的人特别磨磨唧唧。”
“你最喜欢的季节是秋天,因为你爱爬的那座山,秋天会有红色枫叶。你用枫叶做了书签。”
贺开轻声又艰难地说着,细数着他年轻爱人的习惯与喜好,一条又一条。
他嗓音沙哑,声音低弱,手心滚烫。
“你喜欢周六在家里拉上窗帘,看恐怖片。”
“你喜欢看公园里的老头子们下象棋。”
“你喜欢……”
我动机不纯,但我爱你。我卑鄙又嫉妒,但我爱你。
陆什出声打断:“好了。”
贺开惨然一笑,眼前渐渐凝结起一层雾气,他低着头,几不可闻地再次说:“能别分手吗。”
陆什慢慢地从他手里抽回指尖,声音冷淡:“可是,我回想起这两年,只觉得一切都糟透了。”
贺开只感觉心脏被重重捅了一刀,眼角的雾气终究是泛滥开来,他偏过头去,状若不经意地用手指抹去那抹湿意,又低头看着杯中的酒液:“我对你有……生理性的依赖,你知道吗?”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亲密接触的渴望像春草般生长。拥抱能维持三天,亲吻是一周,做爱是半个月。时间一过,他就会全身难受,做任何事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陆什平静地说:“知道。”
贺开用力睁着眼睛盯着酒杯,可还是有一颗漏网之鱼从眼角滑落至下颌,又掉入酒杯,溅出啪嗒一声,他紧咬牙关,低低地说:“那你知道……我爱你。”
他屏住呼吸,一颗心被紧紧攥住,在几秒钟的沉默里他死去又活过来无数次,等待着那个答案。
“知道。”
波澜不惊的两个字,贺开还没来得及绝处逢生,接下来的一句话再次将他打入冰窖。
“可我不相信。”
原来被刺伤过无数次的心脏还是会疼,而且疼得如此剧烈。他的爱情被干净利落地否认,对方毫不留情,毫无眷恋。
陆什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外套,把椅子推回桌子下面:“时间不早了,我帮您联系司机么?”
贺开僵坐着不动弹,目光所及处,青年坐过的位置与来之前并无任何不同,只是多了两个空酒杯。就像这两年多的时间,雁过不留痕。
他全身都在剧痛,胃里尤甚,就像吞了一千根银针,胃被一下又一下不停切割穿刺,鲜血淋漓。再痛一点吧,反正也不会比这更痛了,他想着,又端起了一杯酒。
陆什站在他身边,垂眸看着他:“别喝了。”
贺开已听不太清,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他头痛欲裂,额头滚烫,只是动作机械地将酒杯递到嘴边。
“贺先生。”
贺开将空掉的酒杯推开,又拿起了下一杯,他几近无声地说:“让我……喝醉……我难受……”
陆什握住他的手腕,沉声道:“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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