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屏幕在这时又亮了起来。
“……”
哪怕邢南再自诩冷静、再告诫自己已经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在这种穷追猛打的架势下,也再装不下去体面了。
都听不懂人话的么。
他迅速按下接听键,赶在对面开腔之前便开了口:
“逼着我认错、痛哭流涕的道歉会给你们带来哪怕一丝一毫的快感么?”
“从小到大我没问你们要过公平,所以这会儿你们也别拿这些话来再一、再二、再三的恶心我,听明白了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是我。”
邢南重新靠着床头柜闭上了眼。
深呼吸。
吸气。
呼气。
谢允低头擦了擦面前小石碑上的浮灰,坐在了旁边的草垛上,安静地等着他的回音。
“……谢允,”邢南说,“我好难受啊。”
初接电话时的冷淡与强硬褪去,无奈到像是气音的话里,带着谢允未曾见过的、无助的、示弱。
谢允的心口很轻地颤了下:“你在家吗?”
“啊,”邢南应了声,“有空来陪我待会儿么?”
“等我。”谢允说。
邢南那边先挂了电话,谢允一边开导航,一边冲着面前的小石碑道:
“反正就是这样,这会儿只能先给您听听他的声音。您要不满意……也没什么用。”
“我还没和妈说,等她好了我再来看您。您也听到了,现在我真要要走了。”
他拍了拍面前的石碑,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邢南家门口,邢南那边却没了回音。
谢允盯着手机上因无人接听而自动被挂断的电话,又敲了敲毫无动静的门,迟疑片刻还是干脆给林盛打了个电话。
“你们俩真的很烦知道吗又怎么了。”林盛的声音带着点怨气。
听谢允大概讲了下现在的情况,他叹了口气:“他备用钥匙习惯放门牌顶上你自己摸摸看……没事了跟我说一声。”
“知道,谢谢盛哥。”
够到钥匙准备开门时,谢允忽而有点后知后觉的紧张。
邢南那句“晚点儿再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其实并不很能确定,也没有真要这么快、要穷追猛打的意思。
很多事情都是过犹不及,不论是刷存在感还是培养感情,确信邢南对他不是没有意思之后,谢允反而坦然了。
本来他也只是打算看完老爸后约邢南一起吃个饭,谁知道碰上这么一茬,莫名其妙的就这样“登堂入室”了。
邢南的家收拾得挺整洁,宽敞的客厅南北通透,连接着一阴一阳两个小阳台,乍看之下很是温馨。
刚一进门,蹲在客厅角落造反的不要就机敏地抬起了头。
它的身上已经看不出先前那怯生生的小土狗的痕迹,爆裂的脾气也沉稳了很多。
不要两眼瞪得溜圆,盯着他看了半天,好像才终于认出了他,没什么兴趣地重新趴了回去。
谢允拧开了邢南的卧室门。
室内的暖气打得很足,窗帘被拉得很紧,整个房间黑洞洞的,只有床头柜旁边的小灯撒下一小片橘黄色的光。
只见邢南的身体蜷起,抱着被子歪着脑袋倒在床上。
不知道是闷的还是热的,整张脸和耳朵上都透出淡淡的红晕,眼睫微微打着颤,看上去睡得不很安稳。
谢允站在床边盯着他看了会,刚准备无声的退出去,邢南却忽然动了。
他的声音很轻:“给倒杯水吧。”
“哎,”谢允立马往客厅走,“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压根没睡。就是有点儿晕,”邢南把枕头往后拉了拉,重新垫着脑袋坐了起来,“你开我卧室门的时候我就听到动静了。”
“……敲门声和电话声都没听到,”谢允把水杯递到他的手上,没什么表情,“就是‘有点儿’晕。”
“我房子隔音好、手机静音了。”温热的水浸润了喉咙,一路沿着食道暖到胃里,邢南冲着他笑了下,
“也没……那么夸张,我刚心情有点差。就是你没来,这种程度我再睡两觉也就好了。”
“……”
此前对邢南的担忧和心疼,随着他几句若无其事的话,通通化为了一股隐秘、而又别扭的怒意。
“但是你把我叫来了,现在就得听我的。”谢允垂眼按下脾气,伸手探上了他的额头,额间滚烫的温度穿透掌心,“别动。”
两侧太阳穴的钝痛牵扯着神经,邢南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眉眼间透着股疲惫的沉静:“谢允,我比你大七岁,叫你来就是那会儿劲上来了,不想一个人待着,你不用这么……”
“六岁零五个月。”谢允说。
邢南一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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