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远连忙折回客厅:我来点,吃烧烤?奶茶也喝吧?学姐夫请客!
卢也说:不行,让我来。
商远说:我们给你接风洗尘!
卢也语带笑意:你请我,我请学生。
学生们在旁边打打闹闹地欢呼着。
贺白帆略微扭头,不敢幅度太大,只能迅速地投去一眼。卢也脸上挂着放松而柔和的微笑。因为抹了洗发水的缘故,他鬓角的发丝格外黑亮,衬得他肤色更白,人也精神。他坐在学生中间,乍一看去,也像个开怀无忧的学生。
贺白帆默立片刻,端起草莓,走了出去。
***
吃饱喝足,已近十点,学生们回宿舍了,商远和杨思思捎上小助理,启程驶离洪大。
贺白帆和卢也送他们下楼。这个时间,校园已经人影寥寥,两人并肩而立的影子被路灯拉长,贺白帆伸手,影子也伸手,牵起另一个影子。
贺白帆笑着说:你的学生都很懂事,他们装作不知道咱俩的关系。只是好奇的目光和憋笑的嘴角出卖了他们。
卢也跟着笑:他们八卦着呢。
月光皎洁,树影婆娑。贺白帆问:想不想出去走走?
卢也点头:走吧,吃太撑了。
无需多余的话,两人牵着手向洪大东北门走去。出校门,过马路,前方即是东湖吹笛景区。这是六年前他们夜间散步最常走的路线。以前不敢牵手,现在无所顾忌,卢也甚至抓着贺白帆的手晃了晃。
时值盛夏,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葱茏的气味。
就这样走了一阵,卢也轻声问:贺白帆,你在想什么?
很多,贺白帆顿了顿,这几年,你自己来散过步吗?
卢也说:没有。
他答得毫无犹豫,极为确凿,贺白帆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轻轻捻了一下。他继续问:你平时无聊的时候都干什么?
你真的想听吗?
想啊。
那你不要觉得我变态,一阵微风拂过,卢也的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风中,我无聊的时候就看你的账号,但你以前发得很少,这几年才多起来。我会搜你拍的风景的位置,搜你拍的模特和品牌,观察你和别人的互动算了,是有点变态。
贺白帆静了片刻,问道:还有呢?
我还买过刊登你拍的照片的杂志,那一期是a thousand plateaus专号,封面照片是你拍的三个男模你还记得吧?
贺白帆说:记得,那是一本法语杂志。
我在网上找了个留学生代购,她问我是不是学哲学的,我想这不是本时尚杂志么,和哲学有什么关系?后来查了才知道,a thousand plateaus是一本哲学著作。我去图书馆借了中译本,结果完全看不懂,看第一行字就犯困,卢也的语气有些懊恼,后来那本杂志也没买成,她说快递寄丢了。
贺白帆说:我家还有样刊。
没关系,卢也笑了笑,当时想买是因为里面有你的拍摄手记。后来我就想,算了吧,干嘛要看你拍摄三个帅哥的拍后感?
贺白帆愣了一下:你吃醋?
我闲着没事就吃醋,那些和你在网上互动的模特,每个我都看过照片模特真的好好看啊。但有时候我又觉得,如果你谈恋爱了,以你的性格,可能不会在网上秀恩爱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你很有可能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贺白帆停下脚步。
卢也继续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再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况且你又那么好,肯定招人喜欢,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只是想想这种可能性,不会太难过。而且,他轻笑一声,我很忙的,无聊的时间很少。
足过了十几秒,贺白帆闷声说:那你很坚强了。
卢也点点头:还行。
东湖已在前方,湖面的黑比夜空更深,看不清水波,也看不清远处的边岸。贺白帆松开了卢也的手,两人伫立湖边,都不讲话,只有一阵阵水腥味的风吹过来。
卢也察觉到贺白帆的沉默,大概是因为他那句不会太难过?但他还能怎么说?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幽怨,或者很委屈。
卢也。正忐忑着,忽然听见贺白帆的声音。
嗯?
他的声音非常清晰:分手之后我没有喜欢过别人,更没有谈过恋爱,因为我身边关系密切的朋友都知道,我出国前被人甩了。用现在的话讲,断崖式分手。我对那个人,恨也不对,爱也不对,说不明白。
白帆
今天晚上你的学生来看你,我突然觉得,六年时间确实太久了,你和以前不一样了,而我肯定也变了,伴着湖水规律的波涛,他的每个词都像叹息的尾音,现在我又觉得,既然我们还是彼此喜欢,那么其他都没关系,错过的,可以补。
贺白帆牵起卢也的手,十根手指交错相扣,然后他掏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
我可以发到账号上么?贺白帆笑着说,谈恋爱了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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