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珩拎着水桶回到201病房。
肖靳言还没回来。
刘晓花正叉着腰站在床边,嘴里依旧骂骂咧咧地数落着床上毫无反应的女人。
看见宿珩进来,她立刻把火气撒了过来。
“磨磨蹭蹭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把水拿过来!”
她边骂着,边劈手夺过宿珩手里的水桶,动作粗暴得让桶里的水都晃出来不少。
刘晓花看也不看,转身从旁边长满锈斑的铁架子上,扯下一条颜色发灰,散发着霉味的毛巾,直接扔进桶里。
她伸手进水里胡乱搅了两下,正准备把毛巾捞出来拧干。
下一秒,她的动作倏地顿住。
脸上的不耐烦和刻薄瞬间被怒火取代。
她霍然抬起头,瞪向宿珩,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
“你这打的什么水?!”
“我不是让你打烫一点的吗?这点温度能擦干净什么?!”
她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炮仗,眼看就要彻底炸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肖靳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
男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面容清秀,但脸色苍白得厉害,眼神也有些涣散,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魂不守舍的恍惚。
正处于暴怒边缘的刘晓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她脸上的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转而变得有些僵硬,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她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徐……徐医生,你来了。”
那个被称为“徐医生”的年轻男人似乎没听到她的招呼。
目光呆滞地扫过房间,最后落在病床上那个气若游丝的女人身上。
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刘晓花看着徐医生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不耐烦取代。
她不敢对徐医生发火,只能把气撒在宿珩和肖靳言身上。
“行了行了,这里没你俩的事了!”
“徐医生要给病人换药检查,都出去等着,别在这儿碍眼!”
宿珩没什么表情,转身就走。
肖靳言跟在他身后,在走出房门时,反手将病房的门轻轻带上。
走廊光线昏暗。
宿珩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旁的肖靳言,声音压得很低:“那个医生,什么情况?”
肖靳言也侧过头,微微俯身凑近他耳边,声音放轻,带着低沉的笑意。
“他啊,总算开窍了。”
“知道自己待的地方,不是他原来上班那个疗养院了。”
宿珩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狐疑。
肖靳言继续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慢悠悠地解释。
“我上三楼找他的时候,这位徐医生正拿桌子椅子把门堵得死死的。”
“他把自己反锁在值班室里,抱着脑袋喊……有鬼啊……都是假的,死活不肯开门。”
肖靳言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点儿做作的无奈。
“没办法,病人等着换药呢。”
“我只好……稍微用了点其他方式,说服他开门,然后‘友好地’请他下来配合工作。”
宿珩闻言,眼皮抬了抬,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
什么友好……
以这家伙的行事风格——
八成是直接把人家办公室的门给拆了,才把人从里面“请”了出来吧?
肖靳言话音刚落。
两人身后的201病房门内,隐约传来一声女人压抑痛苦的低呼。
那声音沙哑,像是从紧绷的喉咙里勉强挤出来的,很快又被吞没在死寂里。
宿珩侧耳捕捉着那细微的动静,眉心微蹙。
他偏头看向肖靳言,问:“你觉得,她……会是这扇‘心门’的主人吗?”
那股弥漫在整个疗养院的绝望,孤独和被遗弃感,似乎在那个瘫痪女人身上体现得最为浓重。
肖靳言摸了摸下巴,脸上那点不正经的笑意敛去几分,神情变得审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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