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象设计事务所承接大大小小的项目,为各种品牌服务,做vi,打造全套设计方案。那时候迹象平面设计板块的主设之一helen同时跟了几个全国连锁品牌的项目,实在瞧不上这个小医院的小设计,但她很清楚用来钓司徒羽丸绰绰有余。
一般来说做项目,老乙方企业都有自己的对接方式以保证工作留痕,但helen又不想算司徒羽丸的绩效,就投机取巧,给了个电话让司徒羽丸违规私下去微信沟通。
司徒羽丸要假装自己是一个团队去提供全套流程的专业服务,然后,她加上了绒时宠物医院院长的微信,但她并不关注这人是谁,她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年龄多大、是男是女。
这个项目推进了半年,需求定位、市场调研、设计方向、草图一稿二稿三稿渲染落地,司徒羽丸独自完成。好笑的是,她常常一个人伪装十几个人去改方案改草图,她对客户说将会和底下的人沟通往您需要的方向上改,其实自己和自己沟通,自己协调自己改稿,全程只有她一个人在干活。
司徒羽丸一开始对绒时的感情纯粹是那个logo是她一手创造的,那是她的落地。说实话,她对这个院长并没有多留意,因为确实没有人会对一个每天让她改稿的乙方产生什么特殊情感。
直到此时此刻她已经离开公司,在医院前台望着这位乙方深邃的眼睛,欲言又止。
梁子枢在她隐约错愕的目光中轻轻眨眼,像要等她开口。
但司徒羽丸酝酿半晌,一个字没说,她转回头,买单,冷漠地把猫玩具带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到休闲区。
梁子枢停在那里,剩下三人互相对望。
很久。
前台那处谢思杭提一嘴几点了我的预约怎么还没到,略显呆滞的林蔷李晴赶紧应答,键盘声响起,走廊有人经过,窸窸窣窣。所有人又忙别的去,这里静下来。
司徒羽丸将东西放好,退出三口之家的聊天界面,月初,干脆把钱也转了。她每个月惯例给父母分别一人两千,以显示自己过得很好。
之后,她平静地处理工作。等到落地窗外天色渐暗,傍晚六点多,她保存文件,然后回到微信,茫然地点开了另一个人。
一年后,司徒羽丸坐在绒时宠物医院的单人沙发,用鼠标滚动界面,重新看一遍她和梁子枢的对话。
“梁院长——”
这个人怎么会是梁子枢。
她们通常是在半夜对接。毕竟是违规,helen让她保密,司徒羽丸也心虚,所以没在办公室干这个活,就每天等到回家改方案和客户对接,结果发现对方也是个晚上才有空闲时间搭理人的主。她偶尔工作日午休给这人发消息,要隔好几个小时才收到回复,然后等到晚上十一二点她们才有机会正式地有来有回地对话。
司徒羽丸向来没有八卦客户的习惯,不过她能从除开工作内容的一些交流碎片中看出那段时间院长在忙装修,采购设备,办各种证和资质,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好像整个医院只有她这一个人在干活。
司徒羽丸那时候担心过这个医院能不能开起来,心里想的是——草台班子成这样怪不得helen看不上。她也没有在意尾款,因为自己压根分不到一块钱,她只希望这个项目不要夭折,能够平安落地,否则她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幸好结果没有让她失望,医院开业那一天helen没有给她批假,司徒羽丸下班赶来,开业仪式已经过去,她看见花篮,和门头正中央自己的设计,悄悄在心里说恭喜。
关于从哪里看出来整个医院只有这一个人在干活,因为院长给她的所有feedback都只有她自己的观点,没有旁人。
并且,这个院长有时候会端着别的事情来问她的意见,在她们结束了一轮方案探讨之后,凌晨两点半,院长问她说你觉得这个墙壁的漆偏蓝还是偏绿好看,或者问她你觉得这个大门的方案好不好?
那她要是有一个团队,干嘛要来问她的意见——一个不认识的设计公司的项目经理(还是司徒羽丸装的)。
聊天记录,司徒羽丸一条一条重新看过,如果这个人就是梁子枢,她开始深究之前从未细想过的点。
比如,梁子枢的语气总是很温柔,她从来不刁钻刻薄,会和她说时间不早了,先睡吧,不急。
比如,她给出的所有建议,梁子枢都采纳了。
比如,梁子枢除了是医生还是一个很有能力的老板,这个人比她想象的要出色许多。
比如——
有人笑了。
司徒羽丸听见动静抬头,白色人影从她身后来在她对面落座。
她看着来人的眼睛,笑一笑,礼貌:“谢医生。”
谢思杭也笑,不意外这声称呼,客气递话:“司徒——”
“司徒羽丸。羽毛的羽,丸子的丸。”司徒羽丸从容自我介绍。
“不好意思啊,刚才一不小心瞥到你电脑了。”谢思杭:“你给我们梁医生的备注……挺别致的。又1又p的。”
话说到这里,有脚步声,梁子枢走进休闲区,没出声没靠近,她到水吧,从柜子里拿了自己的水杯出来,到饮水机接水,然后剩下水滴砸向陶瓷杯底的声音。
司徒羽丸将视线收回,重新与谢思杭对话,她说:“只有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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