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啪”地一拍,“马失前蹄,坠于林中!御医断言,此腿怕是难复如初了!”
台下听客唏嘘一片, 有人摇头叹息,有人窃窃私语。
他话锋一转,语调抑扬顿挫,“各位看官莫急,且听老朽再表一表这三皇子殿下。三殿下母家微寒,不过是一个叫不上名号的知县,生母入宫多年熬成了贵人,生下皇子才晋升为嫔。按理说,这样的出身,莫说争储,就是在宫中立足都难。可这三殿下偏偏天赋异禀,自幼便展露出非凡气度……”
孟令窈轻呷了一口茶,眉梢微挑。这说书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诸多宫闱秘史信手拈来,活像是趴在两位皇子床底下听到似的。
“更妙的是,老天爷都照拂!”说书先生神神秘秘道:“他可是结了一门顶顶好的姻缘哪!那武兴侯府的嫡出小姐,自幼便是个有福气的,听闻她幼时随母上香,寺中老和尚一见便说,此女命格‘贵不可言’,有凤舞九天之相!此乃天授之合,岂是凡俗可及?”
孟令窈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茶水轻晃。若不是身在金陵,她真要怀疑这说书先生是赵如萱重金请来的托儿了。
菘蓝悄悄凑到孟令窈耳边,小声问:“小姐,外头传的二皇子伤腿,当真……是三皇子所为吗?”
孟令窈轻轻摇头,随后又微微颔首,看得菘蓝一脸迷茫。
她唇角微勾,声音压得极低,只两人可闻,“我虽不知到底是谁动的手,可以三殿下的心性手段,若真要做,定会清扫得干干净净,叫人抓不住半点把柄。但若说此事纯属意外……”她轻轻摇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那便真是哄三岁稚童了。”
菘蓝更不解,“那……他为何要这样做?岂不是平白惹了一身腥?”
“行险以徼幸。”孟令窈目光飘向窗外喧嚣的街市,声音放得更轻,“三皇子本就势弱,因圣上几分倾斜才有了争储资格。若不趁二皇子势足之前,釜底抽薪,待到尘埃落定之时,便是想行险,也无险可循了。”
菘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孟令窈将杯中残茶饮尽,“走吧,这里太闹了。”
刚走出雅间门扉,便与隔壁出来的一行人迎面撞上。
为首的正是崔清音,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孟令窈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眼中翻涌的怨毒,以及……一丝藏得并不如何好的得意。
她与崔氏有过节在先,对崔清音的恶意毫不意外。至于那得意……
难道是觉得二皇子出事,三皇子便是板上钉钉的储君,连带着崔家亦有从龙之功了?
且不说三皇子能否坐上那个位置,即便坐上了,又能否容得下外戚势大?
不,大抵等不到储君之位定下,三皇子这门姻亲就已谈不上势大了。
张先生曾言,从金陵到京城,一路快马加鞭,见驿换马,不消十天便能抵达。
算算日子,也快了。
“真巧。”崔清音主动开口,话语夹枪带棒,“这不是聚香楼的孟大小姐么?那日守备府上,孟小姐一番关于香道的高见,我至今记忆犹新。可惜孟小姐众星捧月,我都未曾有机会好好讨教一番。”
孟令窈面容沉静,闻言只露出一个得体的浅笑,“崔九小姐过誉了。不过是班门弄斧,哪里值得讨教。小姐若对香道有兴趣,随时欢迎移步聚香楼。”
崔清音见她这副云淡风轻、像真把“过誉”收下了的模样,心头火起,忍不住冷笑一声,“孟小姐不必自谦。只是不知,裴少卿远在京城,是否知晓他的未婚妻在金陵……如此怡然自得、如鱼得水?”
孟令窈微微讶异,眨了眨眼,“他自然知晓。亦会为我在金陵一切顺遂而高兴。崔小姐此言倒是叫人不解了。”
这副理所应当的姿态激得崔清音胸膛一阵起伏。她上前一步,眼睛死死盯着孟令窈的脸,咬牙斥道:“装模作样!有了裴大人还不够,竟还要在金陵招蜂引蝶,勾三搭四!当真恬不知耻!”
孟令窈歪了歪头,丝毫不恼,脸上困惑之色更浓,“崔九小姐此言何意?”
“王黎。”
崔清音从齿缝里狠狠挤出两个字,恨得心头滴血。
她本欲借王黎玩弄孟令窈,也好挑拨裴序与之的关系,不想这贱人手段高明,竟勾得王黎心思浮动。
她故意设了局,想在守备府中借机给孟令窈一个教训,却被王黎坏了好事。王黎事后还为此大发脾气,暗指她心思恶毒。眼下看着孟令窈这张白嫩的脸,简直恨不得将她的皮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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