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诩正要再夸几句,裴序忽然开口,“孟小姐确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上巳节时,我偶然得了孟小姐一幅画赠与长公主,笔法精妙,意境悠远,殿下大为赞赏,特地写了信,并亲自选了一方砚台遣人送回,欲回赠给孟小姐。如今信笺和砚台都在我府中,明日当送来,请孟大人转交令爱。”
“多谢长公主厚爱。”孟砚欢喜不已,女儿若是得知此事,定然高兴。
他略一思忖,道:“哪里好还麻烦少卿亲自送,待会儿下职,不若我同少卿一道去取如何?”早些带给女儿,也好让女儿早些高兴。
“孟大人客气。”裴序微微颔首,“如此亦可。”随即他偏头看向赵诩,“赵将军,方才我见寺卿大人似有要事外出,若要寻他,兴许快些为好。”
赵诩定定看着他,数息后才道:“多谢裴大人告知。”
“不必客气。”
二人说得皆是云淡风轻,只是,孟砚嗅了嗅空气。
哪里来的火药味?
第44章 郎心似铁 “务必把先前所见,忘得一干……
夕阳已尽, 伴着声声暮鼓,孟砚随裴序往他府邸行去。原以为会到那座传承百年的裴氏老宅,谁知裴序却引着他拐进了距大理寺不远的一条巷子。
青石板路尽头, 一座二进小院静静伫立。孟砚望着门楣上“静观”二字, 不由诧异, “少卿不住裴府?”
“为便当值, 暂居此处。”裴序推开朱漆院门, “孟大人请。”
跟在身后的轻舟暗自腹诽,大人分明是嫌裴府太远特意置的宅子, 偏生又总忙得顾不上回,这置与不置, 又有何分别?
孟砚跨过门槛, 暗自打量这处居所。京城大居不易,说是“小院”,实则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 这样的二进院落对初入京当值的官员而言, 已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豪宅了。
只是于他裴氏继承人的身份而言,确实显得过于朴素。
院中布置得极为简洁, 但见青石铺径, 几竿修竹倚墙。这般景象本该雅致,可没有一丝多余的摆设,连花草都修剪得规规整整, 反倒显出几分寂寥。
孟砚环视一圈, 莫名觉得看着就冷飕飕的,配上门口的“静观”,真真像是个隐修的道观。
“孟大人稍候,我已命人去取信笺, ”裴序引客入厅,亲自斟了盏碧螺春,“有失怠慢。”茶汤澄碧,映着他修长指节。
不多时,小厮端上一盘点心。孟砚瞥了一眼,是酥云记的杏仁酥。若他没记错,酥云记是这一带最近的点心铺,平日里普通官员当值匆忙,有赶时间的会顺路买些饱腹。
味道嘛......只能说足以饱腹。
一看就知道,定是这里的厨子平日里并无多少做点心的时候,眼下来不及准备,只好匆匆去外头买了些用以待客。
孟砚想起昨日晚膳时分女儿说特意交代了厨房,今日要做黄鳝丝绕嫩芦笋,直道端午要食鳝,还取了个雅名叫“灵蛇护新篁”。再看这干巴巴的点心,哪里有什么胃口,只埋头一味地饮茶。
毕竟这茶还是不错的——想必是裴府的好茶。
“这碧螺春观之芽叶舒展似云絮铺叠,品之唇齿留香,当真是极品。”孟砚赞道。
“大人喜欢便好。”裴序淡声道:“请慢用。”
饮了不过半盏的功夫,小厮取来了信笺和一方砚台。裴序将信笺递给孟砚,“长公主亲笔,请孟大人转交令爱。”
孟砚接过信笺,上印长公主府的印信,而那砚台仔细看去,竟是一方端溪紫石砚,他连忙推辞,“多谢少卿费心。可这砚台名贵,实在是愧不敢当。”
“长公主说,好画需配好砚。孟大人切勿推辞。”裴序轻叹,仿佛含着些许无奈,“否则,在下实在难向长公主交待。”
两人又是一番你推我让,孟砚推辞不过,还是收下了砚台。
饮罢茶水,扫了眼天色,裴序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想来孟大人家中久侯,我也不便久留。”
孟砚早就归心似箭,闻言立刻顺势告辞。裴序相送至院门,他归府后换下绯色官袍,只着了一身素色衣衫,整个人瞧着越发清瘦。孟砚瞥见他空荡荡的庭院,又想起方才那干巴巴的点心,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裴少卿……”孟砚踌躇片刻,“若不嫌弃,不如到寒舍一同用膳?长公主的喜爱,由少卿亲自转达,想来会比我转述更为精确些。”
裴序眸光微动,推辞道:“如此...是否太过叨扰?”
“哪里的话!”孟砚忙道:“裴少卿肯赏光,寒舍蓬荜生辉。”
裴序颔首,“那便叨扰大人了。”
孟府处处可见精致细腻的布置,甫一穿过垂花门,裴序就听到了许多不同的声响。廊下悬着鸟笼,里头的画眉正啁啾鸣叫。溪水淙淙,岸边栽种一片萱草花,粉黄橙红正是热烈。几声“吱呀”轻响,原是一架木秋千微微晃动。
最安静的当属往来下人,步伐稳健轻盈,走路都轻手轻脚,极有规矩。
“父亲再不回家,菜都要凉透了!”
清脆的女声从内院传来,人未至声先到。裴序脚步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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