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 风光实在妙,我与诸君唱今朝。待到来年春发时,愿得再道一声好。”
特意 被压低的腔调,似乎只有她和周围的一两个人听见。
张静娴放下酒壶,微微抬起眼皮,一双黑眸正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神色仿佛在说 ,七息赋诗算不得什么。
三两息的时间,他甚至可 以顺着周二 郎的一句残诗接下去。
下意 识地,她扯开嘴角无声说 了一句话。
“郎君文 采斐然。”
很正常不过界的一句吹捧,谢蕴看清了她的口型,眼珠子动了动,漫不经心地又倒了一杯酒。
不过这次,他是自己喝下。
“席上的酒滋味不错,劳陈郡守费心了。”谢蕴对着一旁的陈郡守,突兀地夸赞了今日 的酒水。
陈郡守心里正因 为周二 郎的表现忐忑着呢,见他非但没有责怪,还一副和煦的模样,大 松一口气,高声令继续流水传杯赋诗。
渐渐地,场面变得热闹起来。
张静娴观赏了一会儿所谓的曲水流觞,心中的兴趣稍减,拿了些 席上的瓜果吃了起来。
武陵城中物产丰富,她吃了几样未曾见过的果实和点心,心情颇好。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张静娴的眼角余光瞥见溪流末尾的蔡襄离席,她面色从容地和獬说 ,自己想 在这处山庄的其他地方 赏一赏景。
“张娘子记得不要离开这里太远。”獬明白了她的暗示,看了一眼使君后,放她离了席。
今日 的雅集本就 是为了消遣取乐,此时,离席自由走动的人并不少,还有互相生情的男女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 偷偷地说 话呢。
张静娴捏着身上藏好的短弓,跟着蔡襄一直走到了一个假山的后面。
她紧紧盯着前方若隐若现的身影,根本没有注意 ,也有一道目光在时刻跟随着她。
见四 周无人,蔡襄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声音含着一点点的笑意,比起上一次冒昧的拦人,这一次明显真诚许多。
“张娘子,之前我差点会错了你的意 思,没想到你是真的要约我见面。”
“蔡郎君,你让小蝉为我送去可 口名贵的膳食,我想 当面谢你。”张静娴抿了抿唇瓣,微露一分羞涩。
“自离开家,蔡郎君是第一个向 我表达善意 的人,舅父同我说 过,受人善心理应给予回报。”
听到回报二 字,蔡襄的眉毛抬了一下,这个农女比他想 象中的单纯,看来还是之前的法子用错了。
越是单纯的女子就 越觉得送首饰是花言巧语不怀好心,而 送些 她喜爱的吃食却变成了体贴善解人意 。
“我蔡家坐拥家财万贯,几道菜肴而 已,张娘子言重了,我如何能要你的回报。”他矢口拒绝。
但张静娴郑重地摇了摇头,“不,蔡郎君,我觉得你需要。今日 的雅集,我见你居于末尾,并不得人…欢迎。”
她苦口婆心的语气像是在蔡襄的心头上狠踩,“便是方 才那位未作出诗的周郎君都比蔡郎君你位次靠前,我知道这意 味着什么,不如我在使君的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吧。”
“下一次若再有雅集,就 让你坐在前头的位置!”
这句话说 完,蔡襄的脸色阴了阴,一个低贱的农女,竟然也敢瞧不起他。
“蔡郎君,你觉得如何?”张静娴像是察觉不到他脸色的变化,还在天真地询问他的意 见。
“不…如何。”蔡襄咬着牙根,硬生生挤出一个落寞的笑 容,“张娘子不知,我们蔡家需要的并不是两三句的美言,最好是能赢得谢使君的信任。”
“使君生性多疑,抱歉,蔡郎君,这一点恕我无能为力。”
“不,张娘子,你可 以帮我帮蔡家。”蔡襄蓦然伸手,抓住了张静娴的手腕,神色很是激动,“你别忘了你是使君的救命恩人,使君落难后第一个遇到的人就 是你!”
手腕被陌生的男子抓着,张静娴强忍不适没有推开他,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问他作何解释。
“谢使君为贼人所害,心中定然着恼,张娘子若是知晓那贼人的身份,告知我,我来帮使君除掉贼人,不就 能得到使君的信任与看重了吗?”
蔡襄目光灼灼,提出了一个听着十分合理的法子。
闻言,张静娴动了动嘴唇,有些 想 告诉他帮他这个忙,可 是又仿佛担忧着什么,为难地张不开口。
见此,蔡襄心头一沉,缓慢地靠近她,“张娘子看来知道贼人的身份,如果你愿意 告诉我,要我做什么都可 以。”
“哪怕给张娘子送一辈子的膳食,哪怕娶张娘子为妻。”
蔡襄的衣袖覆在她的衣袖上,急切地出声承诺,只是想 从她口中得到一个具体的身份。
张静娴垂眸盯着他的衣袖,迟迟不答,但一只手已经握住了短弓。
久久得不到答案,蔡襄眼中闪过了一抹狰狞,软的不行,他还可 以来硬的。
假山的另一边人影耸动,似是在冲出来的边缘。
电光火石之际,处在焦点中心而 不知的女子低声说 了轻不可 察的三个字。
“兄,负我。”
蔡襄瞳孔骤然缩紧,兄,兄!果然,谢使君已经查到了暗害他的主谋!
“蔡郎君,我当真不知道害使君的贼人是谁,不过使君昏迷之时,我为他治伤,使君一直在说 这三个字。我便觉得,是不是与使君受伤的真相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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