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
“这要是被发现了,我可就惨了。不仅工作没得,还得要蹲……”
“八万!”
那边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挣扎,话筒里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成交!”
……
清河市,梅山村。
已经是深夜了,即便是最近这些时日繁忙非常的瓦窑厂也变得逐渐安静了起来。只有那几座窑,如同沉默的巨兽,依然还在吞吐着灼热的气息。
“老周,怎么还不回家?”有人问行色匆匆的火头工老周。
老周笑了笑:“心里不踏实,我再去看看火候。”
那人叹了口气:“哎,这段时间大家是这样的,压力大。”
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巨浪,也终于影响到了这里。最近这段时间,瓦窑厂里每个人都背负了极大的压力,干活的时候更加兢兢业业了。
老周走到烧窑区,靠近那几座窑。梅山村的瓦窑现在总共四座,三座是经过了现代技术改造的,一座是纯古法。现在四座窑都在开工。
现代三窑正在试验烧制孔雀蓝釉,而纯古法窑在烧之前试验成功的粉琉璃瓦,说是清河古镇要用。
老周蹲在窑口附近,佯装检查风道,手心却全是冷汗。林荣那阴冷的声音和八万的价码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
窑内温度正稳步攀升,已经到了孔雀蓝釉发色最关键的阶段——老周已经在瓦窑厂工作了大半年,知道这个阶段需要稳定的高温和精准控制的还原气氛,才能让釉料中的金属氧化物显现出那种纯净深邃的蓝。
如果在这个时候,哪怕一点点多余的空气窜进去,或者温度出现不该有的剧烈波动,都可能让整窑心血化为乌有,变成废品或者诡异的杂色。
他咽了口唾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目光偷偷扫向了周围。
夜深了,工人们都回去了。不远处的控制台也都没有人,只有高处的监控镜头对准它。
不过,老周不打算去动控制台。那样不禁会被监控拍到,在操控台上也会留下记录。他有更好的选择——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靠近瓦窑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辅助风门调节阀。
这个阀门平时很少动,位置又偏,在监控范围之外,动一点手脚不容易被发现。
他只需要在某个瞬间,将这个阀门稍微拧开一点点缝隙,让微量的空气渗入本该密封的窑腔……或者,在调整主风门时,“不小心”带一下旁边的燃料压力阀,造成瞬间的燃料波动就会导致温度异常。
老周的手颤抖着,慢慢伸向那个冰冷的阀门旋钮,将它扭开了那么一点点。
他迅速扭头看了看四周,周围依然很安静。
他站在原地,注视着阀门,时不时紧张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等到十分钟之后他才放下心来,迅速伸手将阀门拧回了原位,然后转身就想要离开。
但刚转身,就看到大张师傅和小张师傅带着几个人站在了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正静静看向这里。
“老周!”刚刚和他打招呼那人低声厉喝,脸上有着不可置信,“居然真的是你!你居然真的做得出这种事情!”
老周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张大郎和张二郎面无表情,但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失望和冰冷的审视。
老周试图狡辩,为自己开脱:“我,我就是看看这个辅助阀好像有点松……”
“看看?”张大郎的声音不高,却压得老周几乎喘不过气,“是想看看怎么让它松得更厉害点,好让不该进的气进去,坏了我这一窑的孔雀蓝,对吧?”
老周低下头,腿有点软,他强自撑着:“大张师傅您误会了!我怎么会……”
“误会?”随同两位张师傅一起过来的清河古镇调过来的保安站了出来,冷冷说,“你是不是以为这里只有控制台安装了监控?实话告诉你吧,在前几天的时候,我们就偷偷在整个瓦窑的区域都安装上了摄像头,只不过有些在明处,有些在暗处!”
老周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们……他们早就知道了?一直在看着他表演?!
所以他刚刚的行为全被拍下来了?
张大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对着旁边的保安行了一礼:“那就劳烦小哥把他看起来!接下来是要报官……报警,都由你们定夺。”
他很失望。火头工这个职位虽然听上去不咋地,但实际是很重要的。如果不是信任老周,他不会将他放到这个位置上。
哎!
不过,之前给宫里干活儿的时候,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张大郎和张二郎只是颓丧了片刻后就恢复了过来。
被押走的老周垂头丧气。
他的八万块没了,工作也没了,接下来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
一念之差啊!
他不甘心,大喊起来:“是林荣!是京冶让我这样做的!是林荣——!京冶——!”
他的叫声在深夜显得十分凄厉,好在很快就被押走了。
张大郎叹了口气,张二郎已经开始拿手机打电话给路晓琪。
路晓琪有点惊讶但其实也不是很意外:“真的抓到了?”
她们既然知道京冶一直在盯着这里,怎么可能不做任何防范呢?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在猜京冶是不是安插了内鬼。所以,后续给瓦窑装监控,才会特意只在控制台那一块装了个明显的,其他都装在暗地,就是为了“钓鱼”,抓住隐藏在暗处的这个人。
现在总算是松了口气了。
她有些紧张的问:“那孔雀蓝釉没事吧?”
张二郎看了一眼最远处的那个古法窑:“放心吧,路小姐,那个包准没事。我和我大哥都盯着呢。两天后就能开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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