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清秀,身形单薄,怎么看都像个刚毕业的学生,哪有半点海外归来的精英博士模样?
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得近乎天真,活像只误闯狼窝的兔子, 连反锁个门都笨手笨脚, 折腾半天才扣上锁芯,随后便手足无措地杵在原地, 傻得可笑。
孟章眯了眯眼, 心底嗤笑。
他的名声,已经差到让人这么战战兢兢了?
宜年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他一直在回想之前高架桥上和孟苍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那人看向他的眼神太过熟稔,表现得像是玉青从虚拟世界里出来了一样……
所以他一开始有些混淆, 怀疑自己是否仍被困在虚拟世界里。直到后来才确认,孟苍本就是现实中存在的人物。
而现在,他又在医院意外碰到孟苍,诡异的是他失聪的耳朵只能听到孟苍的声音。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其中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治疗室的光线被刻意调至一种柔和的昏黄,落地窗是由显示屏做的虚象,通过画面让人误以为现在是午后,光线模拟的阳光的细碎金斑散落在浅灰色长绒地毯上。
房间正中摆放着两张对坐的米白色亚麻沙发,中间隔着一张茶几,上面放着未点燃的香薰蜡烛和一叠纸巾。左侧墙壁内嵌着整面书柜,书籍整齐摆放,右侧墙壁上挂着一幅抽象画,有点混沌未明的意识流的味道。
这是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无处躲藏的静谧。
心理治疗室。所以孟苍是有什么心理上的疾病?宜年想。
“还不开始吗?”男人的声音划过空气,冷而锐利。
宜年实在是有些困惑,孟苍竟似乎没认出他,因为他戴着口罩吗?
他下意识抬手扯下口罩,几乎有些急切地坐在男人对面的沙发上,让自己的脸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
男人的目光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一寸寸划过他的五官。没有停顿,没有波动,甚至连睫毛都没颤动分毫。
孟苍竟然真的没认出他。
宜年不禁有些失望,某种荒谬感突然涌上来。难道那天高架桥上遇到的人,只是他的幻觉?他开始怀疑,究竟是自己记忆出现了错乱,还是眼前这个男人在装作不认识他?
不过,孟苍为什么会认识他?
认识他的人应该是玉青才对。可是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很难让人不把他们当做是同一个人。
“还要我等多久?”男人不耐烦地皱眉。
宜年虽没有正经学过心理治疗,但佛门讲经时给信众进行心灵渡化的流程倒也略通一二。他在慌乱间拉开抽屉拿出金属打火机,急急忙忙点燃香薰。然后他走向角落的留声机,把黑胶唱片放进去启动播放。
遗憾的是,他听不到音乐的声音。
宜年不想显得自己心虚,从抽屉里摸出了笔和本子拿在手里,挺直背坐回沙发。他清了清嗓子,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感觉像是蒙了一层纱,问:“那……那我现在开始了?”
男人淡淡地凝视着他,表示默许。
“那个,您,您能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吗?”宜年试探着问。
男人再次皱眉,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还需要我来介绍?你作为治疗师,不会看之前的病历吗?”
他缓缓放下翘起的长腿,微微倾身向前,鄙夷地看着对面的人。
那些所谓的专家们,起初都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坐在他的对面。可只要他稍稍展露本性,不出三句话就能让他们的笑容僵在脸上。资质浅的直接落荒而逃,经验丰富的也撑不过三次会面就会主动请辞。
面前这个年轻治疗师却只是微微愣住,然后用无辜的眼神看向他。
“怎么?莲华国际现在招人都不看资历,只看脸了?”男人心想好看有什么用,冷哼道,“就你这种水平也配来治疗我?连最基本的病历都不提前看,你们医院是收了黑钱才把你这种花瓶塞进来的吧?你除了脸,还有什么本事?”
宜年知道这人看起来就不好惹,但没想到一出口竟然如此毒辣。看来孟苍果然跟玉青不是同一个人,他记得玉青不是这种性格来着。
虽然玉青做的很多事情他都不认同,但玉青从来没有对他说过重话,也不会看不起他、嘲笑他、讽刺他。
他只能说:“我、我只是想听您亲口……”
“闭嘴!”孟章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压迫性地笼罩过来,“你知道我一小时值多少钱吗?就你这种连基本职业素养都没有的庸医,也配浪费我的时间?”
孟章的嘲讽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
他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治疗师。按理说,被他这样劈头盖脸地羞辱,再好的脾气也该挂不住了。可这人不仅没被激怒,反而睁着一双干净得过分的眼睛,单纯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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