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握住她的手同她保证:“我明白。”
“第三,无论如何,你不能动手害晋王。”
谢相微怔:“这又是为什么?”
谢夫人定定望着他:“你真的不明白吗……虎毒尚不食子。”
谢相眼里的笑消失,攥着谢夫人的手猛然用了几分力气:“是谁敢在你面前胡言乱语,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不想活了吗?!”
谢夫人说:“我并非想计较旧事,相爷不必如此反应。”
谢相却罕见地暴怒:“他早在去年就该死了,偏偏又死而复生来添堵,不,他一开始就不该出生!他姓萧又不姓谢,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一生,只与你生儿育女罢了!”
这第三条,他说什么也不肯应,甩袖走了。谢夫人靠在软枕上思想往事出神,许久自言自语叹了一句:“真是作孽。”
英王正因康化雨行贿一事被御史台参得焦头烂额,四处求告,晋王打蛇随棍上,对朝中立场不坚定的英王党或收买或威胁,使之倒戈向他,同时在各紧要位置安排自己的人掌权。
他蚕吞鲸食、动作急切,短短两个月,就在朝中声势大涨,成为炙手可热的皇嗣人选。
有人说他是蛰伏十年,只为一朝争鸣,也有人不解:既然忍得过十数年,为何此时突然急不可耐,好像被什么追着,就不怕行差踏错么?
果然,到了十一月初,云京第一场雪落地时,晋王在出城拜神的路上遭遇了一场刺杀,他受伤昏迷,所幸伤在肋骨,无碍性命。
长公主暴怒,天子下令彻查,刺客身上的线索均指向了英王,朝中气氛十分微妙。
晋王醒后听说了这件事,竟然笑了:“他还是喜欢这些鹬蚌相争的把戏。”
他请长公主来,告诉她:“行刺我的刺客,是谢相早年埋在英王身边的细作,幕后主使不是英王,而是谢相,劳烦母亲去查这几个人。”
晋王思索着报出几个名字,没有注意到长公主霎时惨白的脸色。
晋王的意思是,请长公主把这件事捅给贵主,贵主自然会将谢相扯下水,他栽赃英王,英王必不轻放他,到时候鹬蚌相争之人就变成了谢相和英王。
但晋王少知道了一件事:这具身体真正的生父并非早亡的驸马,而是曾与长公主有一夜露水情缘的谢相。
所以他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暴怒到失去理智,带着禁军去围堵谢府,更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谢夫人。
“谢患知竟然敢动我儿子,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本宫要他阖府陪葬!”
长公主双目赤红站在谢府庭院中:“凡是姓谢的,都给本宫杀了!”
谢玄览走后,失去奉宸卫庇佑的谢府只剩数百家仆,与全副武装的禁军相比不堪一击,一炷香的功夫就被杀得溃散。
长公主是特意挑谢相被宣进宫的时候来的,她就是要谢相回来后,看到他的子孙叔伯都变成满地尸体,以报复他胆敢对晋王下手的恶行。
“停手罢,长公主殿下。”
谢夫人在孟氏的搀扶下走出来,憔悴病损的她与珠圆玉润的长公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们曾被并称“云京双姝”,长公主是天家牡丹,谢夫人是寒门凌霄。
如今牡丹依旧,凌霄散败,谢夫人从长公主怒气未消的眼睛里看透了她的得意。
谢夫人说:“刺杀晋王一事与相爷无关,是我下的命令。”
长公主:“你又是为什么?”
“长公主打量我傻,二十多年前的事,什么都不知道吗?”
谢夫人微微笑了:“晋王与三郎同时出生,八字都相同,凭什么我儿子被流放西州,相爷不管不问,你儿子青云直上,相爷却想暗中帮他?凭什么我比不得你,我儿子也比不得你儿子?”
这一番话,说得长公主顿时愣住了,她抬起手,禁军们立刻收刀。
她惊诧:“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谢夫人点头:“是。”
“你是嫉妒本宫与吾儿?”
“是。”
这个未曾设想的答案,令长公主心中的怒火顿消失大半。她对比不过程丹音这件事耿耿于怀了半辈子,不料到了如今,程丹音反来嫉妒她。
长公主心里的滋味十分复杂,说起来是她对不住程丹音在先,于是一时难以作出决断,下令道:“既然程氏已认下谋害晋王之罪,先抓捕下狱,交由大理寺候审。”
大理寺是贵主的地盘,凭贵主与谢氏的恩怨,必然不会手下留情,迟早要重刑逼供,将这件事扯到谢相身上。
从萤得知这件事后,只觉得脑中炸响,心脏骤缩。
她什么也顾不得,先往大理寺一趟,假传贵主口谕,见了谢夫人一面。
谢夫人难得疾言厉色,警告她不许插手此事,从萤含泪摇头,解了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又命人取炭火和热水供应。
她对谢夫人说:“我时常羡慕谢妙洙,会想如果夫人是我母亲该多好。夫人,我珍视您,并不轻于三郎,您放心,我会
救您出去。”
她出示了贵主赐予她的掌仪玉牌给大理寺少卿,对他说:“传殿下的旨意,三司会审之前,不许任何人私自提审谢夫人,更不许对她用刑,要保护好她,供给汤药,不得疏忽。”
这当然也是假传的凤旨。
离开大理寺后,从萤径直前往淳安公主府,到贵主面前请罪,将自己的所为一五一十道出。
她信誓旦旦对淳安公主说:“也许是英王,也许是谢相,但绝不可能是谢夫人,我愿替殿下查明真相,求殿下不要万不要牵累谢夫人。”
她跪在公主面前,深深叩首,恳切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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