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叹息道:“罢了,还是遂你的意,送你回集素苑吧……别让谢夫人久等。”
马车改了方向,往集素苑的方向走,晋王靠在她颈间不言语,从萤任他握着手腕,感受着他比常人凝滞缓慢的脉搏,心中一时凄惶,一时怜惜,涨满了酸涩难言的情绪。
就在她以为他已经睡着时,却听他问:“谢三离开后,你有什么打算?”
从萤说:“我想向季掌柜学着经商。”
前几天季裁冰跟她说,有往西北拓宽生意的打算,那时从萤就起了念头。
晋王听她这样说,却冷笑了一声:“经商……你觉得这样能帮上他,让他在西北好过一些,是吗?”
从萤没有否认。
晋王说:“商贾里的下九流比官场上的小人还恶心,他们不必顾忌官秩名声,想要便夺,无所不用其极,你不是季裁冰,没有她那样的八面玲珑,也咽不下她能咽的委屈。”
类似的话,季裁冰也提醒过她。
“阿萤,你并非没有更好的选择,太仪女学已为你虚席而待,你何必要浪费自己的才华,谢三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他才刚刚平复心情,又因一时气急骤咳起来,几乎虚弱地要撑不住。
从萤吓得连声说道:“殿下不要动气,我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拿定主意,快喝口水……”
晋王气得将脸转过了一边,从萤讪讪放下茶杯。
二人之间沉默片刻,从萤怕他气坏了,委婉劝他道:“我的事大都是自寻烦恼,不值得殿下生气,殿下还是保重自己要紧,无论我之后去哪里,都是真心盼着殿下康健。”
晋王说:“没有无论,你老实在云京待着,哪儿都不许去。谢三不在你身边,我会照顾你,你想去找他,等我死了再说。”
“殿下……”
“怎么,盼着我现在死?”
从萤连连否认:“不敢不敢,是劝您用杯水。”
晋王这才接过茶杯饮尽。
马车外的景致逐渐熟悉,还有两条巷子就到集素苑了。他们在路上耽搁许久,此时太阳已渐西沉,天色一寸一寸暗下去。从萤放下窗边卷帘,回头望向晋王:“殿下,就送到这儿吧。”
从萤跳下马车,没走几步,听见身后响动,竟然是晋王也走了下来。
她连忙又转回去:“殿下还有别的事吗?”
“想了想,还是得嘱托你一句。”
晋王踱步走向她,握住了她的手:“距离八月十五还有一段日子,这段时间我不来打扰你们,但我与你说的话,盼着你能三思。”
从萤低低应道:“我知道了。”
她要走,晋王却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反而与她越来越近,屈指抬起她的下颌。
天色渐暗,他的目光幽深得一望无尽,虚弱与平静的外表下,似乎翻滚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欲念。
他试探着低头,从萤霎时浑身绷紧,要后退却又被他锁住。
“不过八月十五,还有十七天呢……说不好是谢三先走,还是我先死。”
晋王低哑的声线里带了一点恳求意味:“就一下,行吗?万一……我也不想留下遗憾。”
每个字都精准地敲在从萤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睫毛倏忽颤了颤,没有言语,阻在他胳膊上的手却渐渐松弛了力道。
唇边印下轻浅的一抹凉,他的气息很淡,像冬天第一场薄雪下的竹叶的感觉,生气薄弱却依然温润,拂面而过,又来来回回地飘摇着,颤落满怀冰雪。
“阿萤……我等这一天太久了。”
他的话仿佛安抚,仿佛哀求,缓慢却无法阻挡地撬动着她的心防。
在这样的感觉下,从萤慢慢闭上了眼睛。
说是一下,却在她的默许下得寸进尺。唇上轻浅凉润的触感渐渐变得灼热,力道渐重,松竹般清冷的气息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腥甜血锈,带来某种难以言喻的、藏着极深渴求与欲念的战栗。
他掌心缚着她后颈,舌间抵开她齿关,极深地探入,流连忘返地索求。
像一个久旱逢甘露的孤客,像苦苦寻觅一线生机的恶鬼。
从萤受惊了一瞬,想要推开他,但他的眼泪落在她脸上,沁入她舌间,变成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她感受到一些懵懂模糊却令她震颤的情感,忍不住对其回应,想要推阻的手缓缓揽住他颈间,试探着回应他、安抚他。
仅此一次……从萤心里想,她实在是太软弱、太摇摆、太轻浮,但是……仅此一次就好。
可是唇齿缠绵,欲望滚烫,却令人动情地想要索取更多。从萤有一种错觉,似乎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晋王对她的呼吸和感觉有种不言而喻的熟稔。她对此感到些许迷茫,慢慢睁开了眼睛,尚未想明白这种感觉的缘由,却因一瞥而陡然惊出了一声冷汗。
她惊叫一声推开了晋王,目光定定望着巷子的另一端。
此时黄昏将尽,月亮未现,正是光线最昏暗的时候,远远的,只能看清一个朦胧的轮廓。
颀长,冷寂,不知看了他们多久。
从萤只觉得整颗心被高高悬起又狠狠摔下,声音几乎颤不成息:“三郎……”
第86章 分手
炎炎夏日难得一点凉风,从巷首吹到巷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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