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但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们齐齐仰头看向主位上柳六的方向。
柳六却仍端着酒盏浅笑:“怎么会有毒呢?”他微笑道,“里头下的是十足十的神树茎叶磨成的汁子。”
神树树冠慢慢摇晃,气息和酒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共鸣。
药王谷谷主脸色发白,总算明白过来:“我们是中了神树的瘴气……”
神树瘴气并非寻常毒药,而是神树根系酝酿百年的混沌之气。
这气息与天地灵力同源,却能侵蚀修士灵脉。各派宗主修为虽高,但灵力运转依赖灵脉,此刻灵脉如浸泥浆,灵力自然滞涩。
药王谷谷主虽几乎是百毒不侵之躯,但这瘴气并非毒药,而是直接作用于灵脉的混沌气息。它无形无相,顺着酒液渗入经脉,与灵力纠缠。药王谷谷主能辨千毒,却识不得这混沌之气,待他察觉时,灵力已如困兽,再难挣脱。
“你……你为何……”众人面露震惊之色。
柳六指尖摩挲着盏沿轻笑:“神树酿如此难得,耗费那么多心血,却要分给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去饮。我父亲说,是为了买一个平安,和气。”
众人惶然欲起,却发现四肢如灌铅般沉重。
云思归仓皇看向月薄之,但见月薄之脸色苍白,广袖下的手指死死扣住案几——显然,他饮的茶也掺了混沌之气。
柳六缓缓站起,指尖摩挲盏沿:“先父能屈能伸,可我却受不了这窝囊气。”
他话音未落,整座神树震动起来。
各派宗主惊愕低头,只见树根方向腾起血色雾气,混着泥土翻涌,竟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柳六抬手仰天微笑:“凡人做血肉的确差点意思啊!”
他眸光下扫,掠过座上诸君:“还得是仙人骨血,才堪配这株万年神树。”
话音未落,那血色雾气突然凝成巨口,朝着席间众人笼罩。
众人惊恐欲逃,却发现身体如被藤蔓缠住,竟连抬指都困难。
铁横秋也一阵心惊:怪不得柳六这两天这么能忍,原来他是等着这一招!
铁横秋、何处觅、万籁静等陪同弟子虽未饮酒,此刻却面色煞白,身体难以动弹。
柳六修为极高,又有神树加持,他们这些宗门弟子就算没有中毒,也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铁横秋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明春和汤雪,指望他们能支棱起来,却见二人也是摇摇欲坠。
铁横秋真正心急如焚:坏了,坏了。
神树陡然蹿起百丈高,枝叶层叠如绿云压顶。
铁横秋一阵眩晕:树……树怎么变大了?
他忙咬住舌尖。
疼痛让他清醒几分,这才惊觉:
不是树干变大了——是他们变小了!
此刻众人如蝼蚁,神树便是牢笼。
柳六站在树冠高处,信手接住一片飘摇的落叶,指腹贴着叶脉细细摩挲:“家父总念叨神树开花要请各位赏玩,可眼下看来……”
他故意顿住话头,指间轻送,那片叶子便打着旋儿坠向众人。
这本是轻若鸿毛的东西,此刻却裹挟着狂风呼啸。缩成豆粒的人们顿失重心,在气浪中跌跌撞撞,接连从枝头栽落。
柳六居高临下望着纷乱场景,后半句话乘着风送进众人耳中:“诸位还是化作花泥更合适。”
铁横秋身形也摇晃不已,目光却本能地扫向月薄之所在方向。
只见那道雪白身影比他更早失去平衡,像片羽毛般轻飘飘坠落。
“月尊!”他嘶吼着扑过去,指尖堪堪擦到一片冰凉的衣角,绸缎却从掌心倏然滑脱。
铁横秋眼睛瞪得血红,眼看着月薄之的白袍翻卷着没入层层叶浪。
这时脚下枝桠突然剧烈震颤,他重心骤失,整个人向前跌倒。
就在即将坠落的刹那,腰间骤然一紧。
铁横秋仓皇回头,正对上明春青筋暴起的手臂。明春竟用单手扯住他腰带,另一手死死扒着枝干。
“发什么愣!”明春低吼着发力,硬是将他拽上最近的一片树叶。
两人蜷在巴掌大的叶片背面,听着外面狂风撕扯树冠的呼啸。
铁横秋见明春神色清明,又扭头看着月薄之消失的方向,心里虽然不明白什么状况,但他也知道:明春是月薄之的化身,既然明春好好的,月薄之也肯定没事。
——这个认知让他绷紧的脊背瞬间松垮下来。
“呜哇!”铁横秋大哭一声,八爪鱼似的缠上明春腰肢,把脸埋进对方肩窝乱蹭,“明春哥哥吓死我了!”
明春看着猛然抱住自己腰肢的铁横秋,刀子嘴突然变锯嘴葫芦了,居然一句话也吭不出声儿。
怀里青年温热的呼吸透过颈窝升腾,熏蒸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铁横秋方才眼见月薄之坠落,三魂七魄都跟着坠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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