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无行神君背过身去,闭上眼,语气重了几分。
流衣真君一气之下甩袖而去,沈晚棠和沈卿言行了一礼后也退了出去。
夜幕低垂,银月如钩。
门逐渐从里面被合上。
沈晚棠的视线缓缓从沈卿言的背影上收回,脚步一转,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而没走多远,她的脚下一软,整个人就要往地上栽去。
闭上眼,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反而是一只有力的手掌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搀扶了起来。
掌心余温,透过衣料,温暖如阳。
沈卿言的手绕过她的手,揽住她的腰,弯身毫不犹豫把人打横抱起,他垂眸看她,深邃的黑眸几乎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可他的眼中,倒映着的,是她。
“师妹。”他一顿,目光深深回望着她错愕的眸子,复又动唇,嗓音温润道:“你要记得,这世间谁都可能伤害你、背叛你,可唯独师兄会护着你。师兄不论如何待你,总不会害你。若是撑不住,不妨回头看看,师兄一直在你的身后。”
“今日之事,你不该如此冲动铸下大错。”沈卿言说话时很是平静,分明没有显露他的任何情绪,可他偏是如此才叫人信服。
他的嗓音低沉,继续道:“只要师妹想,师兄也可以成为师妹手中的剑,替师妹荡平一切。”
师兄……
沈晚棠一时怔愣地望着他,心中忽然有了几分茫然。
师兄的意思是,不赞同她对付方文许的手段吗?他是在说,她也可以借由他的手去惩治方文许吗?若是如此,方文许大抵是不会如此痛苦吧?
师兄的大道理总是这么多,对她许出的承诺和说出的漂亮话也多得她都快记不住了……
师兄可知,他口中说出的话,从未有一句兑现过呢?
她了解如今的师兄,若是师兄替她出头,宗门里的人会更加厌恨她,而方文许也不会死,更不会身残,因为,她的师兄对人族并不残忍,何况是同门呢?
师兄可以饶恕宗门内的任何人,唯独除了妖魔以外,便是她这个小师妹罪无可恕。
沈晚棠抽回思绪,刻意避开他黑沉的眸光,淡垂眸,轻轻将额头靠在他的胸膛。
怦……怦……怦……
原来师兄的心也会这样地跳动么?
她都忘了,师兄并非真正的无心之人。
虽然,她知道师兄说的话都是假的,可她的心中依旧莫名有了几分独属于她对师兄的心安,闭上眼,整个身子彻底放松下来,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中。
她想,她也是有些累的……
泠泠月色下,浅薄银光倒映出地上那两道相互交缠的朦胧身影。
柔风一吹,吹乱了少女鬓角的发,也安抚了两人心中那复杂而隐晦的心思。
青年的怀中便与这温柔的晚风一样温暖。
沈晚棠彻底沉入了睡梦中去,一旦入梦,便是梦魇缠身,难以挣脱。
……
沈卿言动作轻柔地把沈晚棠放在床上,脱去鞋袜,盖好被衾。
他坐在床畔默了好一会儿,从被中把她的手拿了出来,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之上,不需要注入灵力便可知。
渐渐的,他的脸色越发地清冷。
心脉尽断。
不知师妹近日是否已经悟到了无情道的窍门,修为竟已从化神破境炼虚,眼下能伤她如此重的,唯有流衣真君。
沈卿言重新将师妹的手放入被衾中,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苍白如雪的脸上。
他的指尖微动,忽然抬起,将少女唇畔的发丝缓缓拨开,可动作到一半又忽然顿住,一点点凝重的脸色好似正在沉思自己在做什么。
“师兄……”
熟悉的呢喃再度涌入耳,一点点钻进心底,悄然间种下祸根。
他收回隐约僵硬发烫的手,心中的诸多心绪难以喻言,静静看着她,却又不知究竟该如何表达那样的感受……
像是,比刀剑深深嵌入血肉还要让人无法承受。
“不要……”
一滴泪珠从她的眼尾滑入鬓角。
一时间,他留在了原地,无法离去也不愿离去。
于他而言——
师妹便只能是师妹,是师妹更是他教养了十多年的妹妹,他们之间……她不该妄动痴念。
此乃离经叛道之事,更是违背天道、违背宗门之事。
他的黑眸晦暗,指腹轻柔拭去少女面颊的那抹泪痕。
这些话,扰人心乱,他本不该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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