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若我回来,还未凑齐……”沈晚棠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方文许喃喃出声:“死……”
“真是条听话的狗。”
沈晚棠脸上的笑一点点加深,她轻声温柔道:“好了,把书放回去吧!”
“是。”
这天以后——
人间一片雪色,寒风卷雪落满地。
是老天爷连着下了数日的大雪。
沈晚棠又开始在万剑阵中练剑,可这么多天下来,万剑阵的威力仍旧停在了第八成。
师兄似乎并不打算让她试试第九成。
沈晚棠负手握着剑,如之前一样踏入万剑阵中,可今日这万剑阵毫无反应。
于是她索性收了剑打算离开,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那石桌上的几块海棠花糕。
几瓣雪花点缀在摆好的海棠花糕上,尤为惹眼,也尤为精致。
她在原地停留了几秒,然后才缓缓上前,习惯性拿了一块放在唇畔,轻咬一口。
棠花清香在她的唇齿留香,味道软糯甜腻。
真甜啊……
整块海棠花糕吃完,她微微有些走神。
原来,今天是她的生辰么?
从前,师兄都会在她的窗台放上一份油酥饼的。即便是师兄闭关后,这一点特例也依旧存在,那大概是她每年最期待的日子——
那天,她会收到师兄留给她的独一无二的一份温暖。
“今日不必再来了。”
沈卿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侧身看去,乌发雪衣的青年清冷如玉,他就那么半倚着檐柱,冷淡漠然的黑眸越过纷纷大雪凝望着她。
寒冽的风卷起他的袖摆,如雪如月,几乎与这天地融为一色。
沈晚棠看着他,心念一动。
她不禁忽然问起:“师兄,晚棠一直不太明白一件事……师兄能否如实告知于我?”
“何事?”
沈晚棠垂眸看向手边的海棠花糕,唇齿间的甜香不再,她抬眸,嗓音有些轻:
“师兄修的是世间最绝的无情道,无欲无求,无心无情,师兄的心中,应当是无所牵挂无所在意的。”
沈卿言不置可否。
沈晚棠顿了顿,又字字清晰开口道:“可师兄为何年年唯独要给晚棠过这可有可无的生辰?”
可有可无么?
“师兄,这个疑惑曾困扰过晚棠很多年,师兄能否如实告知?”
纯白色的雪落在少女的长睫上,给她的神色都染上了几分清冷之意,可那双明净的眸子里却又满是温顺。
沈卿言神色不变,也坦然面对,他说:“习惯使然。”
“习惯?”
他的思绪渐远。
“师兄记得你六岁时想吃油酥饼,你说喜欢,后来入宗,你的七岁生辰我送的也是它。”
再后来,每逢她的生辰时,他总觉得应该送点什么才好,可是送什么才算好?
思来想去,他只记得师妹喜欢油酥饼。
“七岁送得,自然你的八岁、九岁、十岁、十七岁生辰便都送得。”说完后,他略垂眸,似低喃自省般,“习惯罢了。”
“原是如此。”沈晚棠释然一笑。
六岁那年她病弱,师兄为了给她买药花光了他身上仅有的钱,那时她的身体比凡人还要脆弱,只觉病痛之余又渴又饿,最终陷入了昏迷。
师兄便用尖锐的石头毫不犹豫在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手腕凑在她的唇边,温热的血滴在她的唇瓣上,将苍白的唇染红。
丝丝血味弥漫在口中,她下意识舔了下唇,双唇微张,少年便催动灵力,鲜血滴滴落在舌尖,她迷迷糊糊的以为那是水,便攥着他的手凑了上去,不断吞咽着……
完完全全像个魔族人那样……被血所吸引。
她迷迷糊糊昏迷了三日,什么东西都咽不下,除了血,于是执着的少年便以血喂养了她三日,至今,他的手腕上仍有一道道交错的伤疤……
后来等她醒来时已经饿了好几日,浑身是伤的少年又从怀里取出一个油酥饼递给她,那时他面上的笑虽淡,可望着她时的眼神里却满是温柔与哀忧,仿佛眼中只能看见她。
少年当时笑着问她,喜不喜欢。
她伸手碰上他脸上的伤,哭红了眼。
沈晚棠的思绪渐渐飘回,视线落在师兄如今只剩下冷漠无情的脸上。
她记得,她回答的是“很喜欢”。
最后,那张饼,他只尝了一口。
现在想起来,如果不是遇到了师兄和无行神君,也许她早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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