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沈卿言打断。
沈卿言说:“我和师妹是道侣。”
沈晚棠微微讶然,抬眸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好像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他只是为了达成他的目的。
孟晓韵和赵雅霏的脸色不太好。
孟晓韵欲言又止:“道君您这是……”
要知道,清玄道君和沈晚棠可都是无行神君的弟子,无行神君的弟子主修无情道,清玄道君突然这么说任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是借口,也不应该是他这样的人该说的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女人也只好硬着头应下:“既然是这样……那,那好吧……”
之后沈晚棠和沈卿言被安置在了一个偪仄简陋的房间内,孟晓韵和赵雅霏只能借住在别家。
不眠荒山仅看天色是看不准具体时间的,但天色暗了下来,应是天黑了。
屋子里仅燃了一盏油灯在桌上,灯火晃动光线忽明忽暗,昏黄的光将室内的两道影子放大拉长。
地上人影随着灯火摇晃紧紧交缠在一起。
沈晚棠坐在铜镜前。
这面铜镜碎了几道裂痕,镜面布满了灰尘。
她伸手抹去厚厚的灰,望着镜中的自己,盯着自己被铜镜照得扭曲的双眼。
这双眼是极为漂亮的,盯得久了仿佛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可她却不喜欢,甚至厌恶。
借着破碎的镜,她看见了师兄。
师兄端坐在木桌旁闭目凝神,油灯就放在桌上,火光跃动时将他半张棱角分明的脸都衬得有些柔和,难得的几分温和,让人瞬间没了距离感。
沈晚棠收回视线,竟忽然觉得有几分疲惫。
或许是身负重伤,也或许只是醒神丹的药效过了。
索性,她拖着身子躺上了床,侧过身背对师兄而眠。
良久之后,室内唯一的火光突然熄灭。
夜色沉静如水。
雪衣青年缓缓睁眼,漆黑深邃的眸子与夜融为一体。
偪仄的屋内,唯有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青年低沉的嗓音突然出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
他问:“师妹可会怪师兄不近人情?”
床上少女的呼吸平稳而绵长,俨然已经入梦,就好像他这一问不过是夜中呢喃,无人听见也无人在意。
沈卿言等来的只有沉默,他的话落在了地上,无人接。
他淡然垂眸,最后再度阖眼。
不眠荒山养着万千眠妖,修为深厚的修士是绝不会卸下防备沉入睡梦中去。
可偏偏,这一夜,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入了梦。
澜河江的渡口被突发的洪水淹没了。
海上船只和摆渡人皆被卷入海水的大浪中。
百姓们尖叫着拼了命地带上孩子逃亡。
所有人都朝着与海浪相反的方向逃命,只有一青衣少女迎面朝海浪而去。
青衣少女的面容算不得什么倾城之貌,仅是清秀罢了,在人群中实在不起眼。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她用单薄瘦弱的身躯为百姓们抵挡住了汹涌而来的海水。
一道以灵力化成的屏障阻断了海水的进攻。
沈晚棠体内的灵气一点消失殆尽,在要彻底坚持不住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她松了口气,百姓们已经安全离开了这里。
可海水若想追上人的脚步是轻而易举的,她必须坚持住,她要代师兄护住这些百姓。
沈晚棠眉心紧皱,喉间血味蔓延。
没想到结丹期的她还是这么没用。
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海浪冲碎了她的结界,只差一步就能将她彻底淹没在这小镇上。
不得已之下,沈晚棠咬牙祭出了自己的元神,以元神之力来抵抗。
片刻,少女猛地吐出血来,鲜血染红了她的青衣。
也正是此刻,一道颀长的雪色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抬手便将掀起几十丈高的海浪一击逼退。
旋即,巨大的屏障生生将洪浪与小镇隔绝。
沈晚棠怔愣地望着青年的背影。
这就是她和师兄之间的天堑,修为之间的天堑。
她永远赶不上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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