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臂上的伤怎么回......”
宁酒的话到一半,截然而止。
乔柏林躲开了她的手,独自站在雨中。
想象中的质问,争吵都没有,雨水将少年的白t淋得皱巴巴的,小臂一片狠撞后的青紫伤痕在雨幕中愈发明显,发尾的水液从高挺的鼻梁滑落至下巴,再坠入颈侧,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沉默。
沉默。
还是无尽的沉默。
宁酒率先从在这场无声的对峙退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身想要离开——
手腕却骤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扣住,指节深陷,力道大得吓人。
“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雨水模糊了他的声线,也模糊了情绪的边界,可深深掩埋的绝望,像针尖一样狠狠扎进宁酒心里。
“告诉我,你想过我们的未来,哪怕只有一瞬间。”
以往盛着碎光的眼眸如今黯淡得近乎死寂,乔柏林的眼底黑得发沉,整个人像一具溺水的空壳,被困在水底,即将窒息。
“告诉我这些吧,宁酒,哪怕是骗我也没关系,”他的语调压得极低,姿态低得像在恳求,“哪怕只骗到今晚也可以。”
宁酒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乔柏林,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甩开他的手,只想他清醒一些,“现在一切结束了,我没必要骗你了。”
“我说过,我们的未来不一样,也不会一样,”宁酒一字一顿地说,“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乔柏林,我耍了你,你应该骂我才对。”
应该狠狠责备她的。
“我没你想得那么重要,离开我,你不会少什——”
“我离不开你。”
宁酒噎住。
他现在根本听不进她说话。
他的小臂伤得不轻,青紫交错的皮肤上布满细小裂痕,雨水浸入后,血迹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宁酒到嘴边的狠话突然说不出口,手颤抖着想要触碰他的伤口,乔柏林却像是证实到了什么,猛地攥住她的手。
“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么。”他眼底那抹死灰忽然被点燃了一星亮光,亮得几乎无法忽视,“我们不要分手,我不想和你分手,我们明天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会和你一起去沪市......”
果然不能对他心软。
“还记得你说过的吗,”她抽回手,强迫自己狠下心来,表情与语气都显得冷漠,“如果我骗了你,你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
她用他说过的话,居高临下地批判他,亲手揭开他鲜血淋漓的伤疤。
“这就是你不原谅我的方式?”宁酒冷嗤一声,感到眼底发酸,“你就是这么卑微地,遍体鳞伤地不原谅我?”
“乔柏林,你也不过如此。”
雨滑进眼中,涩得发痛,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少年原本高傲的脊背在她的话语中一点点弯折,只剩几处突起的骨节,支撑他摇摇欲坠的可笑的尊严。
她了解他,所以知道说什么才对他打击最大,才会将他陪她去沪市的念头彻底打消。
“还有,你说不想分手。”
宁酒轻轻一笑,寒意自指尖蔓延至全身,像被抽空了知觉,嘴唇却还是机械地动了。
“请问——”
“我们有在一起过吗?”
高考成绩尘埃落定,乔柏林作为省理科状元赫然在首,无数媒体想要采访他,但最终只有一家主流媒体获得了直播采访的机会。
记者与摄影师提前安置好设备,望向镜头里清冷干净的少年。
背脊挺直,眉眼出众,好像就连光打在他身上都比其他人亮些,就是眼神似乎有些游离,像一个失去感情的人形木偶。
记者只当乔柏林初次采访有些紧张,心里暗暗抓住这个独家采访的好机会,想要和乔柏林套近乎,却发现他除了必要的采访问题外,其余都像没听到一样选择避而不谈。
好吧,也许状元就是有点自己的脾气呢。
记者这样想着,也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按照流程问下一个问题。
“那么请问乔柏林同学,在高中这三年,有没有什么人或事,是你最难以忘怀的?”
话音落下,现场空气倏地安静。
她原本以为乔柏林在想答案,还在想这个回答也不难,高考作文满分的状元需要想这么久吗,但很快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