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凌云咬牙,想杀苍岚的心都有了。
很快,她眼皮忽然变沉,头脑混沌起来,咬合的牙齿松开,怒气被吹散般沉入枕下,闭眼睡了过去。
她最近变得经常做梦,噩梦、美梦都做,一个接着一个,仿佛要把缺失的一百年梦境缝补起来似的。
最近的梦有点单一,几乎全都是她在地底的冰窟里赤脚行走,流水携着冰碴不断冲刷脚踝,划破皮肉,溅出血痕,在冰水里淌出蜿蜒的红丝线。
她逆着水流而行,那几缕红便弯弯曲曲飘在祝凌云身前,她仿佛被系在脚踝的红丝线牵引,垂手默默走着。
如同没有灵魂一般,不知道将要去何方。
直到这一次,梦里景象有了变化,不再是一片密不透风的冷透冰墙,祝凌云眼前蓦然出现一朵熊熊燃烧的火做的花。
而她脚踝的血线,正与之相连。
红橙色的瓣子重重叠叠,跃动燃烧,点亮了祝凌云无神的双眸。
祝凌云迈出一步,将手伸向缓缓旋转的炽热火花,借它的温度来驱散体内寒气。
好温暖……
好想再近一点,好想……
“喂。”盛自横皱眉,不耐烦地伸手挡住一直往他身上抱的祝凌云,稍稍用力推她两下。
没推开。
“嘶……啧。”盛自横扶额,头往外边一偏,沉叹一声,又把头转过来,低眸看着半张脸埋在自己肩窝的人。
“喂,醒醒。”
怎么会有人睡得这么沉……
早知道就问问名字了。
盛自横仰头深吸一口气,又不死心地抬起手推了推她:“从我身上下来。”
还是没反应。
不会死了吧?
盛自横都怀疑自己昨晚有没有把人救活了。
他现在处于为什么要救她,和居然没把她完全治好的两种矛盾思想中。
盛自横越想越不爽,翻身正朝祝凌云,死死盯着她,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没想到这一敲,祝凌云居然有了反应,她皱紧了眉毛,闷哼一声,缓缓睁眼。
她的眸光还迷离着,尚未聚焦。
盛自横立刻收回手,背到身后藏起来。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又觉得不对,敛了神色,把手放了回来,冷脸盯着她。
祝凌云却揉了揉眼,对他扬起一个笑:“早啊,师兄。”
盛自横:“……”
他抽回被她压麻的右手,动了动嘴角,冰山般的表情有些微碎裂:“不早,已经下午了。”
“还有,”他继续补充,“别叫我师兄。”
祝凌云不跟他计较,配合地点点头,转而侧头四处看了看。
一片昏暗,完全看不出来是下午。
说是半夜她都信。
“怎么不燃蜡烛?”祝凌云自然道,“你不是怕黑吗?”
她平躺着,侧过脸来看他。
盛自横与她对视上,有片刻的愣神,随即很快移开视线,平声道:“胡说。”
祝凌云疑惑地挑挑眉,眼睛跟着他躲避的目光转。
如果失忆能把怕黑这一点也忘掉的话,那还挺……
盛自横突然又转过来,一脸认真严肃:“别瞎猜。”
祝凌云立刻把心里方才冒出的想法打消了。
他不多说这一句还好,说了反倒还有种故意掩饰的感觉。
“好。”祝凌云无奈拖长了音,从床上坐起来,倾身越过他去点燃了萤烛,室内瞬间亮起来,暖融融的光线浸满了床铺。
她坐回来,歪着头笑着看盛自横:“是我怕黑,是我想让你点蜡烛,可以吗?”
又是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
盛自横顿了顿。
他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说是“又”?
心里乱起来,烦躁得紧,盛自横翻身下床,甩了甩手臂,整理好衣衫,侧头用余光看她:“名字。”
祝凌云一愣:“啊?”
“没听清算了。”盛自横毫不犹豫提步离开。
祝凌云反应过来,忙下床穿鞋追上去,盛自横走得快,已经打开了门,正往阶梯下走。
“我没说没听清!”祝凌云小跑过去,纱裙在身后飞扬,脚上银链挂的铃铛一步一响。
眼看就要追上,盛自横突然停下脚步,祝凌云猛撞上他挺阔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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